

不对,不是长恭的气息……
黑影露出一排白牙:“沈神医,一别六载,可还顺遂?”
“你是……宇文宪?!”难怪沈洁说……齐国公是宇文宪的封号,灭齐之心昭然若揭!
“想不到洛阳之战匆匆一瞥,神医竟还记得在下!”火光在宇文宪身后照亮。
这不废话?经历那样的生死拼杀,以命相搏,忘得掉才怪!
不过既然宇文宪认得我,记得洛阳之战,说明时空轨迹没有偏差。那为什么长恭……难道真是当年跳崖追我,摔坏了脑袋?
“原来……沈泰要等的人是你!”我恍然大悟。首先沈泰肯定不是沈洁的义父,这点毋庸置疑。沈洁嘟囔过宇文护,现在连宇文宪都出现了,这事肯定跟北周脱不了干系。沈泰不惜得罪太子无故拖延,加上能惊动陈帝的……也只有这个级别了。
如果说他们想利用沈洁引我现身……不可能!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会在这里出现。
……还有一种可能……但似乎还有漏洞,长恭和沈洁应该不认识。沈洁对长恭的出现,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与其猜来猜去,不如直接问始作俑者。
“神医不是一向聪颖过人,如今兰陵王都已现身,还猜不出原委吗?”
“他不是兰陵王,鬼面王不是兰陵王!”我撇开脸不愿承认。
宇文宪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叹道:“看来神医对兰陵王果然情深!”
又是废话,那还用说!不深,我能回来吗?!
“不过……有些事情,看来神医还未知晓!”宇文宪顿了顿,如是说道。
我不禁抬头,目光问询。
好在这回宇文宪不卖关子,直接说下去:“传闻六年前,神医失足摔下山崖后,兰陵王大失常性!不久齐国便出了一位嗜杀的鬼面王,乖舛冷血,稍有不悦,便教人首足异处,血溅三尺!……不知是否为此,齐国上下突然湮灭所有关于你的载录,齐主亦下令所有人不得提及。”
啊?……自小肃肃受了那么多苦难,都没泯灭善良,怎么可能突然变成鬼面王,当真摔坏了脑袋?!如果不记得我,他为什么跑来陈国?
“陈齐对峙多年,战事间不容发,趁沈泰还未探知你的真实身份,跟我走吧!”宇文宪话锋一转。
“跟你走?”我觉得好笑,“你知道我是齐国神医,与你回周,跟在这当阶下囚有什么分别?至少……鬼面王没认我,沈泰不确定我的身份,在陈国我只是普通犯人,但在周……我可是重犯!我为什么要跟你走,嫌命长?”
“这话未免绝情!”宇文宪貌似痛心道,“神医可知,六年前你与兰陵王在吕家村成就美眷,却连累我朝两位大将。韦孝宽与杨坚为保你周全,公然违抗大冢宰。宇文护震怒,陛下连降他二人三级官衔,褫夺爵位。随公国痛心疾首,当朝亲自鞭笞儿郎,就此病倒,已于一年前病故……想不到竟换来神医如此不以为意?!”
“他们……”想起史书记载,顿时放下心来,道:“齐国公言过其实了吧?!杨少将军早就提过杨老将军一直抱恙在身,未能及时探望是我不对,但他戎马一生,风光一世,临终儿孙在侧,个个显赫,也算得上寿终正寝,没留遗憾。齐国公怎能捏造罪过全都推给我?太不厚道了!……还有宇文护权倾朝野,独霸朝政多年,诛赵贵、独孤信等一班忠臣,又毒死你两位兄长,夺位之心路人皆知,宇文邕当真咽得下这口怨气?只怕你们兄弟比谁都更想要宇文护的命!所谓谪贬不过权宜之计,做做样子,也是怕两位大人惨遭宇文护的毒手。想要扳倒宇文护,还得多多倚重韦、杨两位大将护持,试问他们又怎么会真的有事?”
“你……”宇文宪惊骇,面色僵硬。
“行了,你也知道宇文护恨我入骨,就不必在我面前浪费时间掩饰,此乃人之常情!看你也是有血性的,怎么可能天天面对弑兄篡权的仇人视而不见,还尊敬服从?真的打算把父辈辛苦得来的江山拱手相让?肯定是含垢忍辱,积聚力量,蓄势待发!放心,只要凭着坚定不移的信念继续努力,你们肯……有机会成功的!但,别打我的主意!”
沉默良久,宇文宪开口赞道:“神医果然名不虚传!见人所未见,知人所未知。奈何……看不穿情关,兰陵王明明抛下你……”
“说了他不是兰陵王!”我急了,就怕提这个,“就算他……也是我跟他两人的事,用不着你管!”
“神医是否想过?哪怕陈帝不知晓你的身份,沈泰也绝不会再让你踏出此处半步?!就凭你大闹酒宴,扫了他的颜面,他必杀你泄愤!倘若兰陵王真有本事带你平安离去,当日天香阁便可出手。眼下这固若铁桶的大牢,只怕更难……就当他不是兰陵王,眼下也只有我能带你出去,或许日后还有与真的兰陵王相见之日!”
“我夫君武功盖世,若知我身陷囹圄,怎么可能不来营救?!至于你……沈泰凭什么听你的?果然一开始就有问题!你们之间肯定有利益牵扯、见不得人的勾当!才出虎穴又入狼窝,于我有何分别?所谓相见,不就是日后战场之上,用我逼兰陵王退兵,不战而降吗?你堂堂七尺男儿,光明正大打不赢,尽想些歪门邪道的法子,你说我会让你们如愿吗?我不走!”
“自古兵者诡道也,兵不厌诈!当年洛阳之战,难道神医就没施过半分计谋,单靠硬拼就能以寡敌众,退我十万大军?”
“你不走,但她,我却可以名正言顺地带走!”宇文宪一指沈洁,“因为她就是我们送来诱捕兰陵王的!”终于揭开真相了。
宇文宪道:“鬼面王也好,兰陵王也罢,上阵杀敌皆是势不可当,令我大周将士无不胆战,无法推进。他的存在,犹如齐国长城,难以攻破,所以不能力敌,只能智取。我等皆知你是兰陵王唯一的软肋,只有你能迷乱他的心神。所以放出风声,将一位沈姓女神医送还故里,只因你的口音习性与陈人相似!接着又让沈泰认其为义女,为其择婿,同为沈姓,兰陵王再有疑虑,听此诸多细节与你相关,也难抑制,刀山火海也要亲往探查。本来周陈相约酒宴第一日便合力诱杀,奈何大江潮涨,船只遇上风浪,耽搁了几日。沈泰无用,非但留不住兰陵王,连天香阁也被砸了。不过,却让我得遇真正的神医,也算意外惊喜!”
哦……但是,“就算找人冒充我,为什么偏偏是她?难道她就是你们周国一直流传的女神医?!”这个问题困扰我多时,可惜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向韦孝宽求证。上次打算成亲后再找他畅谈,没想到……一别又是数年。
宇文宪点头:“二十多年前,她认出你的手稿,又称是你同乡姐妹,父皇一度以为她是可与你并重的神医,必有过人之处。可惜,逐渐发觉她的学识远不及你渊博,面对伤患也不如你从容!疑惑之际,藏于深处,不得外见。如今终于派上用场,引出你这个真神医,不枉白养她许多年,你们果真相识!”
我是医生,她是护士,所学不同,当然不能相提并论!
“就算不是神医,也不用这么折磨一个女子吧?你看她,都快给你们逼疯了!”我怒道。
“这你可错怪我了!”宇文宪耸耸肩,貌似无辜道,“父皇在世时,与我等兄弟一直对她礼遇有加,即便发觉她有负所期,亦无过分苛责。父皇驾崩后,她便落入宇文护手中,你也看出我等兄弟无力阻止。如今,正是奉了大冢宰之令,事毕,不死,便将她带回!”
什么,这么多年沈洁一直落在宇文护手里,那还有好?!我心凉了一大截。
“想不想月华?”宇文宪突然凑近问沈洁。
沈洁没有焦距的空洞眼神像打了兴奋剂,瞬间来了精神,隔着栅栏一把拉住宇文宪的袖口,不断道:“花花,花花……”
我有些惊骇颤抖道:“该不会是她跟宇文护生的……女儿吧?”
宇文宪摇头,我刚想松气,他又说:“此乃大冢宰内事,外人无从得知。神医若想知晓,何不与我回周当面质问?”
“送羊入虎口,宇文护还不直接把我剁了喂狗?”
“神医放心!”宇文宪看我怕死的模样笑了,“既入我大周,在宇文护眼中,你就是釜中之鱼,跑不掉了,反倒不会急于杀之。加之皇兄与父皇一样,对神医敬重有加,又有韦孝宽、杨坚两位大将在朝,必保神医周全。在下……也将不遗余力,以报神医洛阳之战不杀之恩!”说着一揖,很是郑重。
“给我点时间,我要想想!”思绪有点混乱。
但我已经动摇,因为宇文宪所说并非完全没有道理。在这,横竖真的只有死路一条。就算让沈泰证实我的身份,难保不会跟北周一样,拿我当挡箭牌,令长恭投鼠忌器。到时候,腹背受敌……虽然知道长恭不会战死沙场,但他们肯定会利用我,再掀战端,到时生灵涂炭,谁知道……会有什么新偏差?!
北周,至少还有个韦孝宽让我信赖,关键是我不能丢下沈洁不管……这副模样,真不知道她过的什么日子?宇文护这个人渣!
“好,跟你走!”我咬牙答应了。就算逃,也得先离开这,才能找机会。目前看来似乎只有宇文宪能做到,连陈叔宝那个窝囊太子都不行。
两个时辰后,天光大亮,侍女鱼贯进来为我们梳妆。沈洁恢复贵妇模样,而我则被扮成了随行婢女。
沈泰和吴明彻并立在地牢外,看在宇文宪的面上,保持主人家应有的礼仪礼貌:“此番筹谋虽未有成,但上至吾皇陛下,下至沈某及众位将士皆已竭尽全力,还望齐国公归国后多向大冢宰美言劝和,周陈两国相交之谊……与那梁……”
宇文宪摆摆手,谦虚道:“沈公不必客气,若非大江风浪,延误行程,又岂会连累贵国天香阁损毁,沈公与太子徒生嫌隙?想来都是在下的罪过。此番天香阁修缮所需银钱,由我大周悉数奉上!”
“此乃小事,小事!”沈泰急忙道:“还望大冢宰不要因此恼怒,收回先前许诺!一切都怪这个贱婢,若非她突然现身搅局,何至功亏一篑?!……吾有一事不明,齐国公为何不将她交由沈某凌迟,何必多带一个回去,浪费米粮?!”
宇文宪微微一笑,从容道:“在下定将此番陈国上下竭力相助之事,无一遗漏,据实上报大冢宰。他定能明辨是非,不会因意外轻易阻断两国结盟之谊,还请沈大将军放宽心!至于此女,确与我大周有些渊源,大冢宰要亲自处置,还望沈公见谅。”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沈泰道,“此番事败,想必大冢宰也不会轻饶了她。沈某这就护送齐国公一行前往江宁渡。在此恭祝齐国公一路顺风顺水,尽早返周,报我大陈结好之意!”
宇文宪回之以礼。我和沈洁被塞进同一辆马车,出发。
不知走了多久,进入一片树林,沈泰适时告辞,带队折返。而我们继续前行,听四下议论,再有半里路的样子,就到渡头了。
天空突然暗了暗,一群黑衣蒙面人从天而降……
宇文宪措手不及,没想到此处还会遇袭!所带兵马本就不多,一下溃不成军,乱成一团……
黑衣人向我们所在的马车袭来,吓得我想拉沈洁下车躲避……但来不及了……马儿缰绳被制,受惊嘶鸣,前蹄高扬,我们一下被甩至车厢尾部,头昏眼花……
来不及调整身姿,马儿已没命狂奔起来,我们在车厢内翻滚跌宕……沈洁口吐白沫……而我感觉骨头快要散架的时候,速度终于开始减缓,直至停顿……
喘了大半天,望着身旁昏厥的沈洁,我勉强挑帘下车,全身疼得发抖,脚步虚浮……眼前还是一片密林!这是哪?早就没了方向。
转头猛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头戴鬼面,衣袂飘飘地站在大石上向远眺望,很有点绝世独立的味道。
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一时间理不清,我本能地后退……
一柄冰冷的宝剑悄悄架上脖子,冷冷的声音从后传来:“想跑,你能跑去哪?”
我微微侧眼:“阳……阳士深?你们不是走了吗?”
一阵强风袭来,刚才还远在天边的人,一下近在咫尺,看得我心里发毛。
他当着我的面,缓缓伸手取下面具,还是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眼睛好像不紫了……
一路我想过无数种可能,但女人都是感性的……而且事情发生得太突然……
“兰陵!”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不同的是,这次充满了温情,顿时炸的我脑中一片空白……
我双手胸前交叉,本能地比划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长恭……你的肃肃!”柔情似水得差点让我昏过去,我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
“你说是就是啊?……之前不……不是不认识吗?高长恭心地善良,怎么会是杀人不眨眼的鬼面王?别过来……你别过来……”身躯越靠越近,熟悉的味道越来越浓,心跳越来越快……但最后一丝理智告诉我,不能再被羞辱!……管不了脖子上的剑,一反身转到阳士深身后,然后伸出头来张牙舞爪,虚张声势道:“医生也是拿刀混饭吃的,你可别小看我!逼急了,我也会……杀人的!”
“哧”一声,鬼面王笑了,阳士深傻眼!
随即鬼面王一施眼色,阳士深即收回早已空悬的兵器,飞快退出视线,让我顿失屏障。
“哎,你别走啊!”我只得正视眼前人,不断倒退……突然,我欣喜地喊道:“宇文宪,这么快就解决了啊?!”鬼面王中计,趁他转头查看之际,我扭头就跑……
可惜没两步,就栽进一个宽阔的胸膛,被紧紧抱住。
“啊……”我尖叫,“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认识你!我老公是兰陵王……不是你,放开,放开……”又捶又打,却怎么挣扎也推不开!……委屈的泪水喷涌,再也装不了,我放声大哭……涕泪俱下全部落在他身上……
打累了,哭累了,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兰陵,真的是我!之前……非我本意,让你受委屈了。但我没有走远,在侧伺机救你走!”
“你不是鬼面王吗?不是不认识我吗?”我抹着眼泪哽咽道,“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掌心一丝清凉,我一看,再也无法否认他的身份。还是那块当年我送给肃肃的玉坠,上次也是用它来确认长大的长恭,算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抚摸玉坠,想起遭遇,我再次号啕大哭……
“兰陵……”长恭很是心疼,却不知如何安慰,只能呆呆站着……
我一伸手将他狠狠抱住:“知不知道,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我无时无刻不思念你?!你却当众说我没有羞耻,投怀送抱,还把我打倒,你知不知道我比死了还难受?!我恨死你了,恨死你!我被人欺负,你却能从头看到尾,说明你根本不爱我,你走,你走,我再也不要你了……不要你……我不要你了!……”双手却将他死死抱得更紧!唉,女人就是口是心非的动物!
“兰陵,”长恭动容,语气中多了一丝颤抖和决绝,“我何尝不想杀光他们,杀光那些欺负你的人!……但时机不对,你出现得太突然,我没想到……你会以那种方式出现,大闹酒宴,受人瞩目!我毫无准备……你可知当日沈泰安排在天香阁内外的兵将近三万之众?若我当场发难,仅凭几人之力,非但不能将你无损带出,还可能赔上所有性命!我不惧生死,可我不能容忍刚刚与你重逢,又要死别!只要陈国无人知晓你的身份,就暂不会有性命之忧!……推开你,实非得已,但我看准了人多铺垫之处,你必无伤,出手也留足了分寸……兰陵,我心亦痛,这些年何尝不是日夜思念、辗转难眠?!可那时……只有狠下心来装作不识,暂且离开,才能筹谋。且我并没有真正远离,一直都在天香阁、沈府地牢外徘徊,等待时机。若你真有不测,我必血洗建康!”
怪不得当时他的眼眸发紫,重逢让我太激动没有想到他的隐忍。感动、感伤的同时有了一丝陌生,我轻抚他的脸颊:“他们说你是鬼面王,我不信,一再否认。以前你从来不会把杀字挂在嘴边,即便上了战场,也不会赶尽杀绝。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杀气腾腾?”
双眸闪过一抹切肤的痛恨:“我自问与兰陵从未做过损德害理之事,兰陵更是心善,救人无数。我们已甘愿抛下尘世繁华,只求相守相伴!但我们的退让换不来一丝宽容和怜悯,即便躲至偏远、素日无人问津的乡野之地,依旧难逃各方追杀,你再次坠崖让我顿悟,对敌人绝不能仁慈!逃避更不能解决祸患,宽容也只会枉纵他们的歹意。若我早些明白这些道理,尽早铲除和士开之流,又岂会与你一再分别,尝尽心酸苦楚?六年前,我便痛下决心,不再退让,犯我者绝不姑息!”
心惊,但更多的是心痛!从来时势造英雄,反过来其实英雄的诞生大都也是给时势逼出来的。这个世道远比我所能想象的更残酷,所以我无法反驳,说他错了……
“兰陵……呃……”他的话被我突然的吻打断……此刻我不想再理任何事,只想好好心疼他……这辈子我就亲过他一个,也只被他一个亲过,经验有些匮乏,但我真的好想……好想他,想得骨头都疼……
最初的惊讶后,长恭的目光转深,带领我加深这个吻……缠绵悱恻……
我顺势将他推倒在地……
“兰……陵?”
“如果你是跟我拜过堂的夫君长恭,就该知道我想做什么!”
“……煮饭?”长恭错愕……不敢相信……我竟然在剥他的衣服……
“没错,我就是要跟你洞房!”我下定决心道。
长恭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此处……荒郊野外……后有追兵,不太……适宜吧?!”
“你一向心思缜密,行事稳重。我相信你找的地方一定够隐秘!”我四处张望,没旁人,“六年前我们已经拜过堂,正式结为夫妻,就差洞房了,你得给我补上!……还是你有了别的女人?!”我突然想到这个最大的问题,急忙跳开问清楚。六年啊,之前他也说想亲近他的多了!
长恭凛然正色:“此生惟愿沈兰陵一人足矣,此志不渝!”
“那不就行了,我也是!”我又扑上去,“你知不知道我多怕再跟你分离?!只要一天不洞房,我就不安心。只有精血交媾,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才算在这个世界真正落了根!……我的家乡千好万好,唯独没有你,所以我要留下,我要和你在一起,从此天荒地老,生死不离!所以……来吧,美人,我会好好疼你的……咦……你这衣服款式怎么这么复杂,我……拉不开?这什么布料……怎么这么结实……”
本来长恭听了我的话,感动非常,可越到后面……脸色越僵,一滴冷汗,无语……高举双手不知该往哪落,无奈中只能任我像没头苍蝇般乱蹭!
“咳,咳,咳,这个……那个……”我一抬头,看到阳士深一脸尴尬地出现在旁,几度欲言又止。
噌地脸又红得像火烧!为什么每次都……老天就这么不愿成全我们吗?我抓狂……
“何事?”长恭起身将我挡于身后,微整衣衫,恢复冰冷道。
“王……主上!”阳士深仍是一脸震惊加尴尬,“西边传来脚步声和马蹄声,应该……追来了!咱们是不是……撤?”
哪有脚步声?我侧耳倾听,什么也没有,突然想到:“沈洁!完了,长恭,见到你我太高兴,竟然把沈洁给忘了!应该还在马车上,她现在精神有点问题,可别走丢了!”
长恭轻轻拉着我,安慰:“莫急,她没事。我已着人照料。你看那,不是过来了吗?”
一名黑衣人驾着马车向我们驶来……接着四周不少黑衣人陆续现身围拢过来。天啊,身边究竟隐藏了多少人我不知道?
……那刚才的行径岂不是全被看光了……我的妈呀,太丢脸了!看到我恨不得钻地洞的窘样,长恭再次绷不住冷峻,大笑出声。
沈洁跳下马车,经过剧烈颠簸和长时间昏睡,精神竟奇迹般好转,清醒不少:“沈大夫,这是哪?刚刚看不到你,吓死我了!宇文宪是不是要抓我回周国?”
我点头,正准备一个一个回答时,沈洁突然又发出惊叹:“沈大夫,他是谁?好美的人啊!”果然,沈洁之前对长恭没印象。长恭微微皱眉,不喜欢除我以外的人评论他的相貌。
“来,我给你正式介绍一下,他是我老公!齐国兰陵王高长恭。”
“老公?”长恭似乎一直对这个称谓很有异议。我想起一则趣闻,说老公一词起源于古代对太监的称谓,于是笑道:“其实老公在我们家乡是专门对丈夫的亲昵称呼,你就是我的亲亲老公!”长恭这才释怀。
我又指着沈洁对长恭说:“你应该记得……一开始,我就跟你提过的同乡,她就是一直失散的沈洁!”
长恭点头。阳士深一旁催促:“王,再不走,追兵真要杀过来了!”
……马蹄奔腾……耳畔强健有力的心跳……只要有长恭,我就无比心安,管他带我躲去哪?!
夜幕降临,我们终于在一处静谧幽暗的水边扎营休整。为免引人注意,不能开灶,也不能发出太大声响,时刻都有人值勤守卫。
我与长恭依偎一旁,互诉离情。望着不远处正由阳士深亲自照料的沈洁,长恭叹道:“周国哪有什么神医?起初得到消息,我亦怀疑他们诱我入局。只是兰陵的口音确似陈人。寻了你六年,但凡一丝眉目,我都不会放过。我应沈泰之邀前来,名为选婿,实则就是想看看是不是你?若非亲眼证实,终究难安,空留遗恨!”
“你真傻!”我在他怀中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紧紧握着他的手,“这摆明就是个局。你想想就算我真在陈国,以我的个性,怎么可能乖乖受人摆布,选什么婿?我已经有你了!你呀,就是关心则乱,下次可不能这么冲动!”
“倘若我没来,岂非真要错过你?!”长恭笑道,“其实一开始我就想好了,若真的是你,我就悄悄把你带走。若不是,全身而退也不难!所以那日沈洁一露面,我便失望要走。可万万没想到,下一刻,你就出现了,拿着扫帚,与沈泰对峙,整个过程……着实精彩……兰陵总是出人意表,让人惊叹,可也打乱了我的部署,怕你受伤又不得不隐忍……才会有了那些辗转、误解……”
“呵呵,你猜不到吧,宇文宪的想法居然跟你一致!?他说捉你不成,却抓到我了,也算不虚此行!所以长恭,你记住,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要相信我,不要因为我涉险。我回来是要保护你,而不是成为你的负担!”
望着我,长恭再次叹道:“兰陵,我已长大。如今算来,应长你两岁!既是你夫君,保护你是我应当!你别总把我当孩童。”
“谁说只有小孩才需要保护,爱人不需要?任你武功再高,是人总有弱点。你要有什么事,我怎么办?所以防患于未然,保护好自己,也是为了不让彼此伤心……要不,说好了,从今往后,咱们相互保护!”
长恭无奈,无语。
看沈洁吃着阳士深递上的干粮,我不禁问:“乌头是什么?”
“乌头可以祛风除湿,只是这味药材有毒,服用前,需用武火长时间蒸煮,毒性才能尽除。稍有不慎,轻则全身麻胀,晕眩呕吐不止,重则心律紊乱,心神迷离,日子久了会脉断而亡!”
我一惊:“那她这样是因为中毒?有没有得解?”
长恭道:“我为她搭过脉,体内积毒甚深。不过兰陵莫忧,只要停止服用,就不会恶化。甘草水可解乌头之毒,待明日一早渡江归齐,我便命扬州府衙好生照料!”
渡江?“渡头肯定有重兵把守。沈泰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官渡自是不行!”长恭思索道:“我已传书扬州刺史,明日卯时派船至西北民商渡口接应。到时我们更换衣饰混在庶民、商旅之中,应不惹眼。”
“可是四周江域尽属陈地,江中肯定也有布防,你有办法应对吗?”
“此次随行皆识水性。倘若江中遇袭,也能拼死一战,支撑到对岸!”
我直摇头:“识水性和常年水中操练的专业兵种,根本不是一个级别!众人皆知,齐军不擅水战,而且……你有没有发现这里的气候,让人不舒服,胸闷气促,经常无故烦躁?”
长恭望着我,听我继续说下去:“其实现在正值长江中下游地区特有的梅雨季节!”
“梅雨季节?”
我点头,解释:“每年初夏,江南梅子成熟时,气温升高,经常下雨,空气湿度大,闷热,衣物、食物特别容易发霉,所以也称霉雨季节。初到此处的外地人,尤其身处干燥之地的北方人,特别不适应,容易头晕中暑,四肢无力!还有之前跟宇文宪的兵马交手时,有没有发现地面泥泞软松,脚容易下陷?没了往常一样坚硬的支点发力,根本施展不开拳脚,兵力大打折扣。”
长恭点头,我继续:“行军作战,讲求天时、地利、人和。单是前两点就已经不利,更遑论人数悬殊。光凭你一人之力,怎么可能确保这么多人无虞?自古以来,识水性的人很多,但光凭游泳……就是泅水横渡长江的,寥寥无几!”
长恭眉头深锁,深思起来。
我捧着他的脸,笑道:“别忘了你妻子我,可是当世无双的神医!陈军虽擅水战,但江域之广,绝非区区陈国可以完全涉猎!……你亲我一下,保证永远爱我,我就告诉一条秘密航道,绕开陈军,直达江北!”说完,我已直接扑上那性感的薄唇……
自小住在江边,不远就有个大型造船厂,隔壁住着船厂的机械工程师,闲来无事,说的全是江上的奇闻轶事。听多了,自然知道一些外人不知道的事情。
深吻过后,长恭问:“兰陵当真不是陈人?为何如此熟悉此地的天时、地貌?”
“我的确在这附近长大,但我真的不是陈国人,也不是梁国人。其中缘故……一言难尽!等脱险了,我再慢慢告诉你好不好?”
长恭点头,从不为难。
“咱们抓紧时间说航线的事。宇文宪之所以被江浪耽误几天,是因为现在刚好是汛期。长恭你精通武艺,应该知道什么叫欲速则不达,欲左先右,欲上先下!其实万物同理,我们想到北边,不宜直奔主题,应先向东南方向三十度拐进……”
“何谓东南三十度?”长恭不解。我这才意识到,长恭再聪明也不懂现代数学。于是我在地上用树枝画了个示意图,再详加解释……长恭聚精会神,时而提出疑问,我尽可能把知道的全都告诉他……
最后长恭郑重承诺:“只待明日渡江返齐,便再无人能将你我分开!到时……定让兰陵成为我名实相符的妻子!”
嘿嘿嘿……本应害羞,但想想幸福的前景,实在忍不住扎进长恭怀中偷笑不已,我盼这一天盼了好久!
心情大好,我随口问道:“这是哪?环境幽雅,景色优美,离咱们渡头远吗?”
长恭笑答:“自己唱的,竟不认得?”
“你是说……这是……莫愁湖?!”我惊讶地仔细观看,水面广阔,烟波浩渺……跟我那个时代的感觉截然不同!
长恭点头:“这里原名横塘,梁武帝终前更名莫愁湖!”
“难道传说是真的?梁武帝逼死了一个名叫莫愁的善良妇人,临终忏悔,把此妇人投水的地方改名为莫愁湖?”
长恭忍笑:“这个……真不知!兰陵要打听吗?”好像我多八卦似的。
“你过来!”我将他拉至身边,“明天跟你返齐,我想今后不会再回来了!你陪我好好欣赏一下!”
“其实……”长恭刚要安慰,被我轻轻打断。我闭上眼睛静静靠在他胸前,任微风拂面,最后一次感受美丽家乡的气息。
我很清楚长恭的命运走向,既已决定与他同生共死……那明日一别,便成永别!从此挥别故乡,跟随我最心爱的人儿走天涯……
别了,故乡,别了,故乡美丽的湖水!
妈妈,肖莉……你们一定要祝福我!还有天上的爸爸,请你一路守护,守护我……让我好好保护长恭,改变命运!……
寅时一过,我们便起身更衣。即便换上最普通的粗衣,也挡不住长恭的绝世光彩,我只能亲自为他系上斗笠遮面。
许是时辰还早,许是之前闹得沸沸扬扬,以致全城皆兵。一路直到渡头,所见不过寥寥数人。据史书记载,这个时候的建康应该是鼎盛时期,人口过百万,商贸繁荣,照理说码头是运输中心,应该很热闹才对。
渡头停靠着两条小船,只有一位船家在打理。连我都察觉到不对劲,长恭更是全身紧绷。
阳士深上前查探,不管怎么样,能走总是好的。
不知说了什么,阳士深突然打翻船家的斗笠,让我看清船家的面容……竟是吴明彻!正向我们露出得意、得逞的笑容。
下一刻,蜂拥而至的陈兵将我们团团包围,密不透风。
宇文宪闲庭信步,跟着沈泰来到跟前。
“沈公,我说的没错吧。只要此女在陈一日,兰陵王断不会独自离开!”宇文宪笃定道。
沈泰赞道:“齐国公果然高瞻、睿智!故意放出此女,又让沈某带队提早折返,留出空隙,兰陵王果然中计!”
“宇文宪……你竟然利用我,卑鄙无耻!”我骂道。
宇文宪笑笑,不以为然:“神……兰陵何必恼怒?我说过兵者诡道也,你又何曾真心归周?何尝不想利用我伺机逃跑?”
“你……我告诉你,你们杀不了他的!我劝你们速速让路,省得白白送命!”
“杀不了他?今日你们都得死!”沈泰狞笑道,“淮南的船只已被我大陈水军全部截杀,如今你们已是釜中之鱼……哈哈哈哈……”
“你以为孤没料到有此一招?”长恭冷冷道,索性取下遮面的斗笠,“但凭尔等就想阻拦孤?”
“兰陵王武功盖世,我自不敢夸下海口。不过她们……还有他们,忠心追随你的将士,兰陵王若想一人而退的话……就等着人心背离,千古唾骂吧!众将士听令,不论死活,皆有重赏!”
陈军涌上来,我与长恭对视一眼,脑中同时响起……还是那句:擒贼先擒王!
长恭将我推至阳士深身边,自己飞身突破阻碍,直取沈泰命门,三两下便将他擒住,命所有人后退。
我们全部集中到他身边,慢慢向水边退去……
“啊!”突然一支冷箭直插沈泰心窝!沈泰怒目圆瞪,不敢相信地望向发箭者……吴彻明冷笑道:“对不住了,沈公!吾皇有令,不惜一切捉拿兰陵王。不能因你一人,错失大好良机。你且安心上路,待我立下大功,定会为你报仇、请封!”
“你……”想骂人,一口气没上来,脖子一歪,沈泰死不瞑目。
吴明彻重新执掌陈军,下令道:“吾皇有命,捉拿、斩杀兰陵王者,皆有重赏。给我上!”
陈军重新扑了上来,而这次吴明彻也学精了,躲在重重保护之后。长恭为保全我,无力分身……所幸长恭所带的人马勇猛无匹,个个皆能以一当十,一时杀得难分难解……我们不断向船边靠近,眼见就要登船,吴明彻不顾一切下令放箭,因为距离太近,顿时敌我双方死伤无数,长恭只得命令拿陈军的尸体做掩蔽……护卫拼死也要将我们送至船上……
“啊”突然又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沈洁竟不知何时落入宇文宪手中!
“都给我住手!”宇文宪一改往日的谦和随性,冷酷道:“沈兰陵,速将高长恭缚绑,带过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你做梦!”我脱口骂道,谁知话音刚落,就听“咔嚓”一声,沈洁的胳膊折了,顿时惨叫连连,我惊骇宇文宪竟然……
“再不动手,我就直接要了她的命!”宇文宪伸手卡住沈洁的颈骨。
“不要!”我大叫,不由自主跨前几步。
“兰陵,不能过去,让我来!”长恭飞身,却被吴明彻新一波箭雨拦阻。宇文宪加大了手劲,顿时沈洁面色涨紫,大张着嘴呼吸困难,再不松手就要窒息而亡:“沈……大……夫,救……命……”
我呆立当场,不知道如何是好!长恭突然扯下腰带,交到我面前。
“做什么?”我一把将带子扔到地上,“让我亲手把你交给他,不如杀了我!”
我向宇文宪处奔去:“是男人就不准伤她,我来换!”
不料半路,吴明彻突然奔出迎面一掌将我打至吐血,被随后而来的长恭牢牢接住。
“兰陵……你怎么样?”长恭又慌了,就像当年,眼眸又紫了。他以为我会死,绝望恐惧至极……我急忙擦去嘴角的鲜血:“没事,没事,这次肯定没有伤到要害。我不会死的,放心,放心……”
“你竟敢……”宇文宪怒喝。
“齐国公,两国结谊,贵乎坦诚!”吴明彻不再惧怕宇文宪,“可齐国公一直隐瞒此女身份,是何居心?幸而吴某刚刚查明此女正是齐国神医沈兰陵,对高长恭,乃至整个齐国意义非凡。只要有了她,何需大冢宰再费心,我大陈可直接收复淮南失地!还可挟兰陵王出兵夺回梁地……”
“你找死!”长恭狂性大发,一掌将吴明彻劈倒在地,骨头断裂声起。接着,铆足全力又发一掌,即要落下,吴明彻焉有命在?
“不要!”我弱弱喊道:“不要杀人!我不想见你杀人。你制住他,交给我!”
“好,好!”狂乱中,长恭依旧对我言听计从,伸手点了吴明彻几处大穴,倒在脚下。我先狠狠踹了他几脚,然后捡起地上一支断箭,直插吴明彻大腿,顿时杀猪般的嚎叫响起。
我对陈军道:“都滚回去,再让我看到一人,我就杀了他!”紧接着一拔箭头,又连刺了两下,吴明彻痛呼不已,鼻涕眼泪糊成一团……“听她的,听她的,后退,全部后退五里!违抗军令者,杀!”生死关头,吴明彻毫无骨气,忘了刚刚是怎么对沈泰的。
不消一刻,陈兵无影无踪。我看着宇文宪,再次将箭头拔出,吴明彻昏死过去。
我饱含深情望着长恭,温柔抚摸他的脸,他的眼睛……突然一把推开他,然后用箭头抵住自己颌下,长恭大惊失色:“兰陵?”
“别过来!”我对他喊道,“你……马上上船,否则我死给你看!”
“你要跟他走?!”长恭随即明白我的意图,更是狂乱,“不行,我不准,你是我的妻子,我们说好再也不分开。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哪怕战至最后,我也不会再让你离开!”
“不行!你不能死,咱们还没煮饭,有名无实,我不准你死!”所有人一抖,宇文宪也是一颤,不敢相信地望着我。
但此时此刻,我眼中只有长恭:“我多次历经生关死劫,不管身在何方都要回来找你,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咱们还没过上一天安稳日子,我还没给你生一窝小肃肃,所以咱们都不能死,都要好好活下去!只是眼下……我不能丢下沈洁,你也有手足,我的心思你该最懂!不过你放心,宇文宪答应不会伤害我。所以……你先回家,等我处理好沈洁的事,就去找你!十六年前、六年前我都说过一定回来找你,不是都兑现了吗?跟我家乡相比,周国算什么?很近的!”
宇文宪脸皮直抽。
长恭却不能接受,发髻散乱在江风中,魔魅般地发狂怒吼:“不行,你是我妻子,不论生死,我们都不能再分开。如果你走了,我就杀了他!”一指地上的吴明彻,“杀陈帝,杀了陈叔宝,杀了所有人,血洗建康!”
“你不要这样……你乖……”我无比心痛,“我爱你啊!”
长恭怔怔望着我:“兰陵爱我,就跟我一起走!”
“别动,你再不上船,我就死给你看!”一使力,血痕即现,吓得长恭面无血色,呆在原地喃喃道,“你宁愿自残,都不跟我走?”
“不是……不是这样的……”心都要碎了,“我一定去找你。阳士深,关键时刻,你愣什么?还不带王上船。”
“哦……哦!”阳士深回过神,急忙来到长恭身边。长恭却动也不动。
阳士深只得召来数人合力将他僵硬地抬上船。任发丝在风中飘扬,长恭仍是一脸魔魅狂乱,却不敢不听我的话,双目一眨不眨地望着我,悲痛欲绝!
所有护卫都已上船,阳士深解开船缆,船儿缓缓开动。
我哽咽道:“我沈兰陵的老公可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倾国倾城,世无其二。但看看现在的你……都有黑眼圈了!趁我回去前,赶紧调理,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喜欢看你黑黑的水汪汪的眼睛,就像葡萄一样,配上乌亮的长发,那才好看!还有这次见你好像比以前黑了,瘦了,我喜欢你原来白嫩的样子,就像刚出炉的大馒头一样可爱,所以以后不要再打打杀杀,有空多在屋里看看书,将来宝宝也会有才华……还有,我喜欢看你笑,喜欢你温柔,不想见你这副发火发狂的模样,生个暴脾气的宝宝,后悔都来不及!如果找不回原来那个温润如玉的高长恭,我就不要你了!听明白了吗?听明白了吗?”
长恭没有反应,只是定定望着我……
而宇文宪,几乎站立不稳,要不是手里抓着沈洁,估计需要扶墙。
小船越飘越远,面容越来越模糊,我一把扔掉箭头,跑到江边,振臂高呼:“长恭,你要记住我的话,一路平安!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去找你,我很快就会回去!长恭,我爱你,长恭,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穿越一千五百年的爱情宣言不断飘散在这滚滚长江东逝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