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惑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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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兰陵,怎么又走神了?不是说了,想不起来就算!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养伤,尽快康复!”肖莉的声音由远及近。

     

    全身僵硬地被裹成粽子,一堆支架仪器包围着,除了直视天花板,我还能做什么?想换个姿势,微微动一下都不行!庆幸的是没摔坏脑子,思维清晰,语言没有太大障碍,所以不需要再次开脑手术。

     

    所以我就更不明白这伤到底怎么受的?我的记忆停留在三个月前的山体滑坡,我遇险了。挂在山脚一棵大树上一个半月前被人发现,生命体征微弱,经过抢救和一系列的救治,五天前刚刚苏醒。

     

    我知道捡回一条命又是奇迹,可怪就怪在跟上次一样,其间发生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

     

    如果说山体塌方后一直昏迷到被发现,一个半月不吃不喝……根本不可能存活!据我的主治大夫说,最严重的不是摔伤,而是后背一道从右肩直跨左腰的刀伤,深入肌骨,导致胸腔内大出血,再深半寸的话,就会内脏破裂,当场失救!手术极其艰难,外加前胸断了几根肋骨,所以又足足昏迷了一个多月。因为前后都有伤,出动了好多位护士每天合力给我翻身,躺几个小时,趴几个小时,不停换转,稍不注意,伤口就会崩裂。

     

    “来,兰陵,我给你润润唇!”肖莉穿着隔离服,端来一杯温水,用棉签蘸着一点一点渗进口中……

     

    我由衷感谢:“难为你怀着宝宝,还不远千里跑来看我。”三个月的肚子并不显怀,肖莉看上去跟之前没什么太大变化。

     

    肖莉嗔了我一眼:“怎么一开口又是文绉绉的酸味!?还不远千里……既然知道难为我,当初就该听我的话,不该再到这来!那天消息一传回来说你又失踪了,吓得我差点、差点……!后来你妈给我打电话说是联络不到你,我只能说院里临时派你出差加疗养去了,不方便开手机,过几天就回来。

     

    “后来呢?”都三个月了,老妈不可能察觉不到异样!

     

    “放心!听说,你那个弟弟高考成绩不错,被国外某所大学录取了,全家一起出国考察,顺便旅游,这一时半会儿的,没空理你!她本来是想找你借点差旅费,结果……结果我借给她了。连妈都替你孝敬了,除了我,谁管你死活?!”

     

    “是,是……你对我最好!”我想赔个笑脸都很困难。

     

    “别动!”肖莉望着我,担忧道:“给你主刀的李明辉说……你前胸的碎骨,是由垂直的外力造成,就是说……不是从高空坠落过程中撞击山石摩擦造成的,明显有人故意伤害……还有后背的刀伤……虽说这医院吧,各方面不如咱们那,但李明辉也算全国排得上号的‘外科一把刀’,不会看错!为求谨慎,我们还特意请了考古专家和法医同时取证,无论伤口的形状,还是残留物质的提取分析,都显示是金属利刃,但物质分析结果报告进一步显示……不是当代的民用刀类和军用砍刀的制作工艺!更像文物……就是博物馆展出的那种古代战刀!”

     

    “文物?”

     

    肖莉点点头:“最有力的证据就是你被发现的时候,衣服外面挂着一层破烂,就跟发现杜主任的一模一样!后来不是证实那是古代衣帛,出土后被瞬间氧化的结果吗?你的也送检了,估计结果也是一样的!还有一样是杜主任没有的,说是你头发上还残留了金属物件,又黑又旧的,一开始谁都没当回事,这一……乖乖,不得了,货真价实的古董,初步估计至少八百年以上!现在已经放到公安厅当证物保管研究了。这以后要是还给你,放到市场上一出售,你就发了,就算院里不给你报销医疗费用,你也不用愁了。”

     

    看她夸张的样子,我想笑,但心情却莫名惆怅起来,为什么我身上会出现这些东西?更奇怪的是好像一点都不排斥。我向来跟古董不沾边,唯一一次……就是上次出事前买过一块玉……也丢了吗?

     

    “兰陵,你们究竟得罪什么人了?为什么一而再地,在同一个地方出事?而且手段次次都这么……穷凶?这根本就是赤裸裸地谋杀啊!”肖莉气愤起来:“这回你又上公安刑侦头条了。一堆警察天天在外守着,我告诉他们你虽然清醒,但情况很不好,不适合询问,等稳定了再说。你得赶紧好起来才行!

     

    眼皮微敛,我道:“其实也没什么说的,我还希望有人来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对了,这次有没有发现其他人?何川航……怎么样?”

     

    肖莉摇摇头,不觉面露疲色:“何川航受不了一再的刺激,身体急转直下,已经请了长假病休,院里都在传他会提前退下来。”

     

    “唉……那马上就要有一番人事大动了!”我想了想对肖莉说“要不你先回去吧!你看我已经醒了,情况不会再恶化,只会一天天好转……但你怀着孩子,又请假照顾我,万一……万一让人趁机抵了位置,把你调到什么犄角旮旯,不气死才怪。”

     

    “他们敢?谁敢动未来院长夫人的位置,找死!”肖莉凶悍道。

     

    “怎么?”我诧异,“你另攀高枝了?”

     

    “去!”肖莉白了我一眼,“就算我魅力不减当年,现在肚子里有货,除了孩子爹,谁敢接手?”

     

    “那他……做了什么特别突出的贡献啊?”否则在我们那,就凭吕峻比我高不了几年的资历,离院长之路遥远着呢。

     

    “你是不知道,在你失踪这段期间,咱们医院被一个国外大财团看中了,”肖莉的面上透着几分不敢置信的欣喜和担忧,“说是要注资合营,把咱们医院发展成大型国际先端医院。也不知道对方从哪了解到吕峻的资料,点明要他当接洽人,全权负责这次合作事宜。现在院里已经升了他当主任,再过两个月,可能直接调到副院长的位置上。说是先历练历练,其实就是为了在谈判中有对等的分量!,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我不顾疼痛,硬是扯起嘴角恭喜:“这是好事!多少人盼都盼不到。你是不是太杞人忧天?咱们院一向是论资排辈,没有背景没有靠山没人提携,吕峻想当院长,恐怕熬到满头华发也轮不上。这下多好,天赐良机!老外可不讲究什么入职年资辈分,人家只看中实力。肯定是你老公平时兢兢业业,坚守岗位。一不小心,某个闪光点被人发掘了,天道酬勤,这是他应得的!

     

    “行,打住!”肖莉道:“兰陵,知不知道这段话用了多少个成语?……说是颅内并无重大损伤,可我怎么觉着脑被洗得更严重了?怪不得警察一再判断凶手是一个庞大的文物犯罪集团,有着深厚的历史知识和犯罪经验……”

     

    我微愣,一凄凄然莫名升起,肖莉急忙打住,我俩都沉默了。

     

    最后还是我打破沉闷:“你还是先回去吧,怀孕初期最不稳定!像你这样奔波劳累的,要有个什么闪失,我拿什么抵你老公的怒气?……将来的退休养老还指着你们呢!让我在院里混个闲差照领薪水,院长夫人!”

     

    肖莉微微一笑:“这个你放心!这次是吕峻陪我一起过来的!”

     

    “是……吗?”我震惊了,“想不到我一介碌碌无为、毫无建树的小医生,竟然能劳动未来院长大驾,亲自飞来探望?我……我真是感激涕零,将来一定好好工作,发奋努力,以报答院长大人一番关怀心意。”

     

    “扑哧”肖莉笑了:“你少臭美!他呀,是来看他妈的!”

     

    “他妈?”

     

    “是啊,可能之前我没跟你提过。其实吕峻的老家就在这,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考上大学后才出来的。这次他妈不小心崴脚摔了一跤,引发轻微中风,他才忙不迭地赶来。现在就在同一家医院,不同病区而已。”

     

    吕峻,吕……峻竟然是这里人,没来由升起一股奇怪的亲切感……

     

    “哦,原来你是顺道来看我的?!”

     

    “去你个没良心的!”肖莉不满叫道:“要不是因为你,我根本不会过来。又不是什么大病,是吕峻紧张非要她住院,还要住满一个月!再说了……婆婆又不是亲妈……”最后一句,肖莉不觉将声音压低,还东张西望,生怕有人进来正好听见。

     

    “是,是,是我小人了!”我赶紧赔罪,“等我好点就去看看老人家。她是你婆婆,也是我的长辈。不知道就算了,既然我醒了,总不能再装糊涂一点礼貌都不懂!”

     

    “歇歇吧,人家可比你健壮多了,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说了这么久,累了吧?赶紧闭上眼睛睡觉。我就不信,有我这么专业的照顾,你还好不起来,那不是打我的脸吗?”

     

    我听话地闭上眼睛。是的,我得赶快好起来,还有很多事情、很多谜团等着我呢……

     

    半个月后,在各方积极治疗、尤其是肖莉的悉心照顾下,我拆了不少绷带,终于可以下床慢慢走几步。

     

    本想第一时间就去探望肖莉的婆婆——未来院长的妈!结果还没走出房门,就被院长请到一个特别的房间。

     

    一众身穿警服的干探,早已落座。我看到不少熟人,陪我们执行公务的刑警小张……我们市的张局长、大队长……全都来。看来今天我必须得好好配合工作了。有些歉意地看看小张,因为我,估计没少挨批吧?!小伙子入职不久,非常热忱,不想因为我的意外扼杀他的前途。

     

    “沈大夫,你好,请坐!我是山西省公安厅刑侦大队长于日青,公安厅针对你们医院医护人员两次在我省境内吕梁山处遇险、遇害的重大、特大案件成立了专案小组。院方已经向我们通报了你的病况,今天特意过来表示慰问,顺便了解一案情线索,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他们都是专案组的成员。小张刑警,你们之前就有过接触,所以公安厅特别抽调他进专案组。还有这位张局长,据说,出行前他曾应你的安全要求,向你提供一套相当专业的防刺服?

     

    我点头,有些紧张地与他握手!

     

    “感谢各位领导……同志们的关怀……还有张局长,我想要不是有您的防刺服,说不定我早就没命了。不过……请各位领导一定相信,我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情况就跟上次一样,脑中一片空白,应该是海马体受损。李明辉主任应该详述了我的病情,所以帮不到你们……十分抱歉。”

     

    于日青望着我并不急于做出回应,而是示意一名刑警,递上一个木质托盘,上面罩着一个大大的透明玻璃盅。

     

    那名刑警很是慎重,小心翼翼走过来,双手还戴着白手套。我好奇地往盘中一看,明黄的锦缎上并排放着三个古旧的小发钗。难道……都是从我头上发现的?

     

    于日青的声音证实了我的猜测:“沈医生,这三枚发钗,是你获救时,村民在你头上、发梢捡到的。经分析验证,其中两枚为纯金打造,另一枚是青铜的,据今……”于日青顿了顿,“跟你身上发现的织物一样,据今至少一千五百年的历史。可以说是迄今为止,为数不多、保存完整的文物,做工精美,价值连城!”

     

    啊?!我心惊,肖莉更是合不拢嘴。

     

    “据多位权威考古专家鉴定,此钗名为‘锁头钗’!大概起源于南北朝,专为出嫁的女子所制,意为花开并蒂,情锁三世。此钗的形状及雕刻的花饰、纹路,似锁似莲。古代女子头戴此钗出嫁,代表从此锁住对其他男子的感情,专心侍奉丈夫一人……我们很好奇,这么稀奇珍贵又意义特殊的古董怎么会出现在你身上?沈医生真的一点点,哪怕一丝印象都没有?……还有你身上的不明织物,经过详细分析,无论做工还是年代都与去年发现的死者杜致远身上的衣帛相同。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行凶的是同一帮匪徒……他们背景深厚,心思缜密,人脉广阔,手段凶残……”于日青后面说了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眼前的锁头钗让我恍惚了……好像看到一位男子轻轻拿起发钗温柔地斜插在我的发鬓……仔细端详……“妆没花,兰陵再忍忍……拜过堂,咱们就是夫妇了……”“兰陵真美……”……“兰陵……不离不弃……上穷碧落下黄泉……”是谁?男子面容被层层迷雾包裹,我费尽全力,却怎么也看不透,只是觉得他的轮廓好高,好高……

     

    “沈医生?沈大夫?

     

    “小沈……”

     

    “沈医生?”

     

    “沈兰陵,你哭什么?是不是知道什么,快说!”有人拍案而起,怒吼一声,把我吓回了神,惊觉满脸泪痕。是啊,我哭什么?

     

    “你那么大声干吗?”肖莉毫不示弱地吼了回去:“一个受害者一个孕妇,你想吓唬谁?搞清楚她不是嫌疑人来受审的!给我注意点态度,小心投诉你们滥用职权!

     

    肖莉抽出面巾帮我擦干脸。我有点尴尬:“各位,这次中枢神经受损,泪腺有点不受控制,但我真的想不起来!”

     

    有人明显不信。

     

    “就是!李明辉,我还有我老公,都是具备专业资格的执业医生,我们都能证明她现在的状况,无论精神还是身体都很差,不适合接受你们的‘慰问’。兰陵,走,回房休息!”肖莉欲拉我走。

     

    “等等,等一下……”张局长出来打圆场“肖大夫千万别误会,大家没有恶意,只是着急破案,难免火气大了一点。你想想,一连两次,同一个地方,同一批人遇险,至今查不出头绪,甚至连动机都不清楚,社会影响多恶劣啊!所以现在所有的希望只能集中在沈大夫身上。如果再不到凶手,谁保证沈大夫不会再出事?她是目前唯一的幸存者,说不定,罪犯已经锁定,伺机下手,下次就未必还能这么幸运再捡回性命了……”

     

    肖莉沉默,她清楚我的身体状况,多次手术的伤疤,就像一个支离破碎的娃娃硬被拼接起来,惨不忍睹。

     

    张局长一见有门,接着劝道:“两位先坐下冷静冷静。现在沈大夫所能想到的每一个细节,都有可能是破案的关键。”

     

    “张局长,你说罪犯可能盯上我了?”我有点想不通,“那他们图什么?财?我身上总共就那么几件东西,银行那点存款不抵一根发钗!这些文物原本也不是我的,如果是我从贼窝偷……带出来的,那我应该藏起来,而不是明目张胆地戴在头上吧?……劫色?大家都看到了,我这长相似乎离诱人犯罪的地步很远……如果怕我泄露什么,更加不必,我失忆连上次的事都没想起来,更别说这回了。海马体受损,有的时候就是永久性的,那他们为什么还要盯着我呢?”

     

    “这谁知道?他们怎么知道你的失忆是暂时还是永久的?……说不定你藏了什么至关重要的线索在某处……”一个刑警猜测。

     

    “你说什么?”肖莉火又上来,“你这话什么意思?是不是破不了案,顶不住压力,就打算诬陷受害人是同谋?无能!”

     

    “你说谁无能?”对方也火了。

     

    “就说你呢,怎么样?查案是你们的职责,查了这么久查出什么了?还没要你们给个交代,还敢对受害人逞威风?怎么,想打孕妇?这是医院,知不知我老公是谁?……”

     

    张局长急忙拦住对方好声规劝“咱们是执法人员,怎么能跟市民计较,何况一个重伤,一个怀孕……”

     

    我拽着肖莉,生怕她冲过去甩人两巴掌:“小心生个暴脾气出来。再说吕峻还没当上院长,你就替他宣传?这要闹大了,影响不好!”

     

    “都够了!像什么样。”于日大喊一声,房间里才渐渐安静下来。

     

    我清清嗓子郑重道:“于大队长,我们学西医的或多或少也了解过心理学。通常一个看似缜密的案件,在找不到凶手的情况下,报案人和幸存者都有嫌疑。我能理解大家的心情,但也请你们站在我的角度想想。每天背着伤患、恐惧、疑惑还有迷茫度日,我比谁都压抑,比谁都渴望知道真相!所以我愿意配合调查,但不代表我认同你们的猜测。所以……目前看来真的无能为力。这样吧,只要我一想起什么,我会第一时间通知……就通知小张刑警吧。毕竟之前有过接触,我信任他!”

     

    小张突然被点名,有种受宠若惊的使命感。他战战兢兢看向他们大队长,于日青一点头,他才敢低头写了张纸条给我,上面是联系方式。

     

    我收好对他说:“这些发钗帮我好好保管,将来归还我的话,我送你一支作为报答。今天沈兰陵正式口头承诺,请在场各位都做个鉴证!如果之前害你受处分了,千万别怪我,我也不想。”

     

    所有目光一下看过去,小张愣在原地。我相信他比我更清楚这些发钗的价值,还能不努力破案,还我清白吗?同时我也是真心想让他少受点气。

     

    此举却引来肖莉的强烈不满,刚要抗议,被我按住,小声道:“我也送你一根,比他的好,让你先选。我拜托你就别再闹了,咱们回病房。”

     

    “于大队长,张局长,就这么说定了。到时间我要换药了,先走了!”说拉着肖莉出了房间。

     

    “我要黄金的。”走了好一段,肖莉才愤愤道,“凭什么他能白得一支!

     

    “行!”我爽快答应,“不过我告诉你,现在是金价比铜价高,但那个时期应该属于青铜器时代吧?所以青铜的文物价值很可能高于黄金,别后悔啊。”

     

    “那我要青铜的……不行……还是黄金保险些……”肖莉有些纠结。

     

    “行,行,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等案子结了,都交给你处理,行吧?”

     

    “哪那么容易?你看吧,就算真能结案,也会冒出各种部门用不同名目插一手,想归为己呢!我就是看不惯他们破不了案拿你当贼看的样子!

     

    “所以我才当场决定赠送一支给小张,解解气,同时也真想帮他工作顺利点。”我叹了口气,“现在再想想,人之常情,可以理解!……你说我是不是真的跟凶徒认识,有交情,合伙把他们害了,所以每次都放过我,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

     

    “放过你?”肖莉不觉提高声音:“沈兰陵,你知不知道自己伤成什么样?这也叫放过的话,那……我跟吕峻是不是要爱到杀死对方才正常啊?你瞎琢磨什么呢?别因为他们的话给自己造成不正当的心理暗示。这事是离奇,但就算有一万种可能,也绝不可能是你害他们!

     

    “谢谢,到了现在恐怕只有你还能毫无保留地相信我!”我感叹。

     

    “必须的啊!行了,咱们不谈这些烦心事。你说发钗能卖多少钱,值几栋别墅?”肖莉开始幻想富豪生活。

     

    “不是吧!刚才看你视金钱如粪土的模样,还以为院长夫人不在乎呢!”

     

    “拉倒吧!你看吕峻平时那副不知变通的模样,我看就算当上院长,也是个清水衙门,干一辈子都赚不到这十分之一。”

     

    “你不就喜欢他那样,才放弃整片森林,下嫁他那棵树的吗?”

     

    “不提这事行吗?正在兴头上,跟你说钗呢,要不咱们也编个凄美的爱情故事炒作一下,抬高价格……”

     

    “你就财迷吧,我可不懂这些……”有一句没一句地调侃,回到病房。

     

    “小莉,沈大夫,你们回来了。”

     

    一抬头看到肖莉的老公吕峻,携同一位上了岁数的老妇人坐在一旁,脚下还放着一大篮子的农产品。

     

    “沈大夫,这是我母亲!她知道你在这养想过来看看。娘,她就是我同事,沈兰陵!

     

    “原来是伯母,您好,您好!”我赶紧上前,主动握手,礼貌问候,“您是长辈,我还想着身体好些去看望您,怎么反倒让您过来看我,实在不好意思!”

     

    以后的职场生涯能否顺利,全系在眼前这位帅哥身上了。人家竟然亲自带着老母亲来看我,虽然都知道是冲着肖莉的面子,但还是难免激动,所以我连带吕峻的手也一起握了“感谢领导……”

     

    “咳、咳……”肖莉提醒,我急忙改口:“谢谢吕主任的慰问,让我倍感院里的温暖。等我康复,一定好好工作,报答你们的关怀。”

     

    “扑哧!”肖莉没忍住笑了。吕峻有些无奈和责怪地望了她一眼,知道她已经向我透露升职的事了。

     

    “沈大夫太客气!大家都是同事,你跟小莉又是多年好友。本该早点来看你,正好老母亲……”

     

    “没事,没事。老人家的病不能马虎。我年轻恢复力强,不久就能重新上岗了!

     

    “沈……大夫,”吕峻的母亲终于开口“听说你的事,恓惶啊,这么年轻的娃儿受苦了。”浓浓的方言让我有种说不出的亲切“吕大娘”的称呼脱口而出,“已经没事了。”

     

    说完,我们都愣了。肖莉在后低低调侃:“你倒是挺会自来熟的。”吕峻微微点头:“在咱们村,还有这种称呼。沈大夫怎么知道的?

     

    “我……我看电视的!”我也解释不上来,只得胡诌一个。

     

    一转头,发现吕峻的妈妈正一眨不眨盯着我,目光炯炯。时间久了,有些莫名其妙,但碍于未来领导母亲的身份,我不得不小心翼翼赔笑问:“伯母,是不是我脸上脏了?”顺手擦两下。

     

    谁知吕峻的妈妈就像没听到一样,还是一个劲地盯着我。我有些无所适从地看向她儿子和儿媳,他们也很诧异老人的态度。

     

    “娘,怎么了?”吕峻试探问道,可惜声音太小,他母亲非但没有回神,反而伸手摸到我脸上,就像抚摸自己的孩子一样,顿时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要不是时刻谨记她儿子不久后的身份,早就跳开八丈远……只是这粗糙的摩挲为什么让我有种似曾相识感,一时愣在当场,不知如何反应。

     

    “娘,您这是作甚!”吕峻急忙拉回母亲的手,用同样的方言问道。

     

    老人家这才回神,有些慌张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恓惶的娃儿……俺只是觉得……”

     

    我凑过耳朵想听清老人说什么,但吕峻觉得失礼了,把老人家拉至一旁,两人用方言窃窃私语,我一个字也没听见,只得问肖莉:“什么黄?我脸色很黄吗?”肖莉耸肩,看来这个儿媳妇还没完全融入。

     

    过了好一会儿,吕峻独自过来:“不好意思啊,沈大夫,可能我母亲看你比较投缘,所以自然而然就拿你当村里的孩子一样……”

     

    “没事,没事!”我急忙道,“难得老人家喜欢我,我高兴还来不及,没事,没事!”

     

    “这些东西都是咱们村的特产,我妈说给你补补身。

     

    “太感谢了”我急忙将篮子拎过来,粗略一看,玉米、地瓜,还有红枣和板,都是我爱吃的,“谢谢了,伯母。”我大声向吕峻的母亲道谢,却发现她又在盯着我看。

     

    吕峻说:“其实我母亲今天出院,一会儿我送她回村。小莉,我们知道你要照顾沈大夫,但娘想在我们回去前跟你吃顿饭,你看……”

     

    “行,行……没问题!我已经没事了。”肖莉没开口,我直接替她答应了,人家才是一家团聚。我对肖莉说:“一年难得见几次,就好好跟老人家聚聚吧。我累了,睡觉!”

     

    三人出门前,吕峻的母亲还在恋恋不舍地望着我。这下我终于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难道我在失踪期间与她有过接触?……欠钱没还?!……

     

    又是大半个月过去,我的身体开始好转,但案情仍旧没有丝毫进展。最后,他们一致决定:让我回本地休养,接受我们医院更先进的治疗。其实我知道他们想改变策略。如果我真的跟罪犯有关联,这一跨省,距离一拉大,必然更容易暴露。所以他们会更严密地保护在我周围。

     

    于是由张局长领队,我和肖莉踏上了返程的武宿机场。

     

    小张代表山西省公安厅刑侦大队为我们送行。一米八的憨小伙竟然红了眼:“沈大夫,你要好好保重。你在咱们这连续两次出事,遭了那么大的罪,案子还没破……”

     

    幸好他们今天都穿了便服,否则我真像通缉犯了。但再不接过他的话,让刑警队的大小伙子泪洒机场就太丢脸了。“不管结果如何,我的承诺不变。只要归还,我就送你一发钗。如果我有个好歹……你多交点税就行了。”

     

    “呸,呸,呸!”肖莉一旁听不下去了,“沈兰陵,能说点吉利的吗?”

     

    “我这是相信咱人民警察!小张,你一定能破案,我等你的好消息,亲自告诉我真相!”

     

    小张吸吸鼻子,郑重点头。

     

    张局长看看时间不早了,说:“以后两边的合作还多着呢。现代通信很先进,一个电话,网络视频都能第一时间交流。你们就送到这吧,登机时间快到了。下次欢迎你们到我们那交流访问!”

     

    肖莉抱抱吕峻,有些撒娇道:“老公,我跟兰陵先回去了。你安排好家里的事,早点回来啊。我宝宝都会想你的……”

     

    儿童不宜的画面,我们装作没看见,先去排队安检。本来吕峻应该跟我们一起回去的,把母亲送回村后,被村上、亲戚绊住了,不少事要处理。也对,难得回来一趟,多陪陪父母也应该。于是肖莉约好,晚两周回去。

     

    从机窗望向着这片让我两次历劫的土地,内心竟升起一股不明的眷恋……

     

    “看什么呢?告诉你,这次回去后,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指望再来!”

     

    “哇,这么霸道,搞得跟我妈似的!”

     

    “不信你就试试,除非你不想在医院混到退休了!”肖莉的威胁随着机身的腾飞,飘散在蓝天白云中。

     

    而盘桓在我脑中的却是,刚刚机场分别之际,吕峻突然问我的一个问题:“沈大夫,你祖籍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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