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闭嘴!”高延宗刚要申诉,被我瞪回去。
此刻吕家村的祠堂内坐满了前所未有的重量级人物。
左手边是韦孝宽带其属下,高延宗领着部属坐在右侧一排,我跟长恭坐在中间。乍一看有点两国会谈的意思。
所幸两边人马都不多,否则真要把吕家村掀了。
“别打了,别打了……”我喊了半天,无人搭理,声音淹没在嘈杂的打斗中。
长恭跃入阵中,先一掌将高延宗振开,一回身又夺下韦孝宽的兵器反架在他的脖子上,沉声发出一声巨吼:“都住手!”
这才控制住局面,让两方安静下来。我知道长恭不会乱开杀戒,尤其在我们成亲前。
高延宗的人马,急忙将其扶起,又拍又掸。
刀架在脖子上,韦孝宽还能面露微笑跟我打招呼:“沈医生果真来了吕家村。于公于私,我这个父母官都失职失礼了。”
我苦笑着拱手,算是致意。
目测之下,双方人马加起来不到一百,应该是各自前来,不期而遇。但对于平静了很久的村落来讲,已是突兀非常。为免扩大影响,进一步招惹麻烦,我只得道:“先进去再说!”
于是两拨人马以我和长恭为中心,在吕家村祠堂安坐下来。
吕胜明明答应不会泄露我们的行藏,为什么一下子来了两拨?……吕胜呢?站在角落!现在他的官阶最低。
接到我询问的目光,吕胜了然急忙解释:“俺确已让全村管好嘴,沈医生对俺们一再有恩,俺们不会……”我相信他,那……
“韦大人,您怎么知道我在此处?”我也不想浪费时间绕圈子,直接问道。
韦孝宽笑而不答,反问:“韦某洞悉辖内动向,难道不该吗?”
该,该!吕家村的自由是他给的,同样也是相对的。韦孝宽是个尽职的人,怎么可能完全不闻不问,出了乱子怎么办?
“那你呢?”我这才转问高延宗,“是……从韦大人那知晓的吗?”好像不对,如果是从韦孝宽处截获的情报,应该有个时间差,不可能同时到达,就这么直直照面打起来!
高延宗将头背了过去,唉……赌气拿势了。
“五弟!”长恭适时出声,提醒他别不分场合耍性子。
“不是啦!”高延宗开了金口,但还是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孤在邺城得到的消息!”
邺城?我惊诧地看向长恭。这么快都传到邺城了?!那高湛……
“放心!”高延宗故意拖长尾音,“二哥、三哥早已截获联手压了下来,宫里暂时还不知道。但终非长久之计,兄长们才要我来通知你们早做打算,没想到遭遇周贼……”说着挑衅地瞥向韦孝宽。
“好大的口气!”韦孝宽冷笑,“你带兵潜入我大周境内,还敢如此狂妄?不知天高地厚!”
“铿”,高延宗抽出佩刀,火道:“那就试试,看孤不把尔等枯木朽株土崩瓦解。”他竟嘲笑韦孝宽不如他年轻力壮,殊不知韦孝宽带兵多年,经验丰富。
“哗啦啦……”,两方人马全部抽出武器,严阵以待,顿时气氛又剑拔弩张起来。
“这是做什么,砸场子啊?!都是身份贵重之人,不能好好说话吗?”我头痛不已,“快坐下,坐下,喝口水,消消火……”
又是“铿”一声,长恭一抬手将高延宗的佩刀推回鞘内,又冷冷看了他一眼,高延宗只得不情不愿地又坐下来。
长恭对韦孝宽一抱拳,郑重道:“当年玉璧城中得君照拂,如今吾仍尊一声韦大人,以表当年之恩铭刻在心!”
韦孝宽一愣,回之以礼:“兰陵王多礼!当年韦某一心赞叹沈医生绝世之才,竟不识她身旁稚子,更是人中龙凤,造诣非凡。现今齐国长城、顶梁之柱,令我大周若有芒刺在背,寝食难安!”
明着好像在夸长恭,实则强调敌对关系,欲除之而后快。
岂料长恭并不在意,淡淡一笑,韦孝宽一怔。
“韦大人过奖!周国有大人镇守,齐军亦未得跨进一步,且大人深受百姓敬服,若非各为其主,韦大人定是长恭之良友贤师。此番轻装简从,想必韦大人也只想以朋友的身份探访故人,而非周国主帅擒拿敌将。是以此事不宜张扬,不然亦不好向周君交代。此番与我五弟遭遇实乃巧合,还望韦大人原谅我五弟年少气盛,不懂事!”
韦孝宽露出一抹赞许的笑容:“兰陵王果然名不虚传,心思缜密,行事沉稳。那我也不必在高人面前故弄玄虚,此番确为寻访故人而来,隐瞒朝廷齐国神医行藏,就是不想连累故友。但兰陵王和安德王确为齐国皇族,太过惹眼。韦某不想令沈医生为难,还请两位尽速离去。不然,莫说陛下震怒,即便大冢宰宇文护的兵马杀到,韦某亦难护沈医生周全!”
“韦大人,不是这样的!”听他们唇枪舌剑,针锋相对,我忍不住道,“您应该记得十多年前长恭就是我最亲的人,如今更是不能分开……因为我们就要成亲了,所以才会耽搁在此!”
韦孝宽愣住,好一会儿才道:“沈医生和兰陵王之事,我亦听闻不少。当真要成亲?!那齐主岂能……”
“所以我们才会在此啊,求取片刻安宁!”他哪里是听闻,相信以他的情报网,知道的不比我们当事人少,“所以这里没有什么兰陵王,他只是我的夫君。也没有什么周国大将,我没有几个朋友,但韦大人绝对算得上头一号。所以两国敌对的身份,还请你们暂时放一放,他日战场上明刀明枪地解决。这里只有至亲、好友共聚一堂,还请韦大人留下喝杯喜酒,等我和长恭拜堂成亲后,即刻离开,定不教您为难!”
韦孝宽沉思不语。我又道:“其实周齐本为一国,您看他们有何区别?……两国交战实属无奈,我相信韦大人也非好战之人。如今难得身处宁静之地,无政事烦扰,就且抛开身份,开怀几日吧。再说了……韦大人,您就当可怜可怜我吧!这么大年纪,好不容易有人要了,再嫁不出去,这辈子就……就堪忧了。作为朋友,您忍心搅了我的好事吗?”
韦孝宽望着我……笑了,有些无奈,有些苦涩,随即点头:“人生知己难得,韦某定当竭尽全力助沈医生得偿所愿,在此恭祝二位举案齐眉,白首不离!”
这么说他答应了?!
“谢谢,谢谢!”我激动地与他握手,长恭皱眉。我才惊觉举动又不合时宜,急忙松开,尴尬笑笑。
韦孝宽由衷道:“得娶神医,兰陵王好福气啊!”
“嗤”一声,高延宗不屑偷笑。我毫不客气地在他头上敲了下:“你有意见?!韦大人一言九鼎,倒是你,不许再给我惹事!”
高延宗捂着脑门,委屈地向长恭抱怨:“四哥,你看四嫂又欺负我!”
一声四嫂,令我异样感动。
韦孝宽又问:“二位打算何时行礼?久了,恐生变故啊!”
我问长恭:“青庐还有几天能建好?”
“最多五日!”
“那咱们五日后成亲!”
“四哥四嫂,有我在定保平安度过,你们放心筹备吧!”
“这是韦大人的地盘,轮得到你保证吗?”话虽这么说,但我很高兴。
韦孝宽也道:“二位放心,这点我与安德王一致。时日长了难说,但区区五日,韦某定当确保无虞。”
“难得二位能求同存异,太给我面子了,太感谢了……那请你们握手言和、一言为定吧。”不由分说,我将他二人的手搭在一起。两人同时一愣,即触电般闪开,皆面露厌恶,我忍不住偷笑,长恭拿我没办法。
由于双方都坚持帮忙,出一份力……于是我的青庐,原本五天的工程不到三天就收尾了。
同时吕大娘组织村中手最巧的妇人帮我们赶制喜服。已经试穿了两次,我请她们改大些,因为我打算在里面穿上自己的衣物,唯有穿上妈妈的祝福嫁给长恭才觉完满!
既然空出两天时间,我决定为所有乡亲义诊,报答他们为我们的婚事忙里忙外。由于人数众多,韦孝宽建议:“吾略通岐黄之术,愿为沈医生些许分摊!”
长恭道:“我与兰陵的婚事已劳烦韦大人不少,此事还是由我这个做夫婿的来吧!若有何错漏之处,再请韦大人指教!”
感到长恭的醋意,我笑着对韦孝宽说:“他是天机老人的徒弟,就让他一展所学,为您的百姓服务吧,您先歇着!”
村民在吕胜和小五自告奋勇地帮忙下,排好队伍一个个上前,我负责诊断,尽可能地用白话描述症状,长恭开具对症的药方,配合得很默契。韦孝宽一旁静坐喝茶。
突然响起一道尖锐的女声:“你倒是给俺进去啊!你的腿当年就是给她治瘸了,如今不向她讨还吗?”
吕安被一高壮妇人推了进来,满面通红,很是羞愧。我急忙起身迎了上去:“怎么了,哪不舒服?”
吕安低头不语,那妇人气恼道:“没用的东西,你不说俺说!沈神医是吧?十多年前,你将他的腿医瘸了。这么多年,他什么都干不了,俺家损失可大了,今日你可得把他治好!”
我让吕安坐下,仔细检查了他的腿患,慎重道:“当年术后及时复健治疗有可能恢复如初……如今时间太久了,恐怕效果不大……不过总比没有强。这样吧,我教你几个动作,只要坚持每天锻炼,就会有所改善!”
他娘子闻言,不乐意:“若不能恢复如常,有何用?还是干不了活,这么多年俺的妆奁都贴光了,你说咋办?”
吕安被臊得更是无脸见人,匆忙起身拉着妇人就要向外走,却因体力悬殊,拉扯间竟被妇人推倒在地:“作甚啊?没用的东西,滚远些,别碰俺!这些年,你挣不了多少,害俺跟你吃苦捱穷,如今欠你的人来了,还不及时索要吗?”恨不得踢他两脚才解气。
“你要多少?”我淡淡问道。
她伸出五根手指:“五百铢!”众村民皆抽冷气,被她狮子大开口惊到了。
长恭摸出一块足量的金子,在她眼前掂了掂:“够不够?”
吕安娘子的眼睛都直了:“够了,够了……”伸手去抱。长恭轻轻避开,弯腰伸手将吕安扶起,郑重道:“安叔,当年山中遇险,若非您舍命相救,我活不下来,如此大恩,终生难忘。却没想到害您受一粗妇羞辱,是长恭对不住您!”
长恭深深一拜,惊得所有人愣在当场,只听长恭一字一句说下去:“请在场各位做个见证,安叔并非无用之人,千万狼群之中,舍命厮杀,何等英勇,何等气概!当年吕保长亦在,最清楚不过!从今往后,若谁再轻慢他,便是无知,便是与我兰陵王高长恭为敌!”说罢一挥手,屋外的石凳应声断裂,众人皆骇,尤其吕安的娘子。虽然大都不清楚兰陵王何许人也,亦被其气势折服,明白身份贵重。韦孝宽惊叹之余,心思更加沉重。
长恭又取出两块金子,双手奉上,道:“安叔,我自知再多钱财也挽回不了您的伤势,但这些金子能聊表感激之万一,愿您生计少忧,不再受人驱使,望您前事不计收下!至于娘子嘛,天下好女子多的是,不满可以再娶。”我知道这话是警告悍妇的,但……总觉得有些刺耳!
吕安激动得无以复加,满含热泪,缓缓抬头,颤抖着双手推却:“不敢,不敢,大……大人,草民不敢。”
“安叔,在您面前,我不敢妄称大人,命是您救的,金子您受之无愧!”
“是啊吕安……安叔,”现在我是长恭的娘子,得随他的称谓,“您的腿,每晚用热水浸泡三刻,擦干后加以适当按揉可以舒缓腿部神经,改善循环,假以时日,必有功效。”
吕安燃起希望。
“收下吧,兄弟。”吕胜也站出来说话了,“当年俺们兄弟上山打猎,饮酒烤肉何等快活?眼见你伤后过得一日比一日憋屈,劝了多少回,你就是看不开。如今沈医生和高大人也发话了,你还要忍到何时?收下吧,这是你应得的。有了这些钱,以后谁对你好,你就给谁。附近还有不少好娘子,得空俺就给你说去!”
“是啊,收下吧……收下吧……”众人都劝。
吕安终于接过放入怀中。吕胜笑了:“这就对了。兄弟,先回家歇着,等着老哥给你张罗好事。你们来个人送吕安回去!”
走出一人,我认得是吕荣,想起过往,不用多言。
吕荣扶着吕安离开,吕安的娘子下意识伸手,却被吕安狠狠甩开。吕安终于恢复往昔的脾气,冷冷道:“你既嫌俺拖累,那你走罢,俺不会再妨碍你。”
吕荣也道:“这些年若非顾及兄弟颜面,俺早就看不下去了。”直至两人身影消失在众人视线,吕安娘子才如梦初醒,知道大事不妙了,一转身竟扑到长恭脚下,拉着长恭的裤角哀求:“大人,我……我……”
长恭轻轻甩开,吕安娘子又要粘上,小五挡在中间,骂道:“安嫂,赶紧走吧,别在此现眼了!平日就劝你对安叔好些,安分些,你不听,现下知道悔了吧?还不赶紧去求安叔别逐你出门,赖在这有何用?”
吕安娘子本是哭丧着脸,听到小五的讥讽,又露出悍样不屑道:“你竟有脸说俺?别仗着跟贵人多几分交情,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你跟吕富的丑事,谁人不知,大半夜的你们……”
我有些震惊望向小五,却瞥见吕胜一副家丑不可外扬的沮丧羞恼地撇过头……
“活该安叔休了你,”小五恼羞成怒堵住吕安娘子的嘴,将她向外拽,“真该撕了你这张臭嘴,一天到晚不省事……”
“你敢打俺……”吕安娘子的脾气也上来,与小五厮打开,场面真是……不堪入目,一路推搡着出了门,众人议论纷纷。
小五她……真的跟丈夫以外的男人有暧昧?古代不是要浸猪笼吗?为什么吕胜一副隐忍不发、听之任之的模样,当真在北宋以前,民风如此开放?
长恭轻声在我耳边说:“别管她们,村民还等着呢。”
我收敛心神,走回医案,却听吕胜一声惊呼:“画翁,您老啥时回村的?”从队伍中拉出一白发老者。
吕胜热情地向我介绍:“沈医生可知?他就是当年俺跟您提过的画圣。因长年在外,是以无缘得见,这次总算赶在沈医生成亲前回来了。”
“幸会,幸会!老人家,您好!”我笑着问候。
老人佝偻着背,眼睛看着地面,不理不睬,看不出喜怒。
我有些尴尬,但未介意。年纪大了,脾气难免古怪。
吕胜急忙打圆场:“画翁定是今早才回,有些疲累。”
“哦,那老人家哪里不舒服啊?我先给您看!”我将听诊器凑了过去。
老者突然甩开吕胜的搀扶,骂道:“谁说俺疲累不济了?俺比你还好呢!”
“是,是,是!”吕胜赔笑。
“若非听你总把神医挂在嘴边许多年……沈医生这样,沈医生那样的,老朽不信,今日才特意来瞧瞧,原来你小子真是……”老者停顿了一下:“没看错人!心善,但举止有些怪异!”
我舒了口气,还好!
吕胜直夸:“您看俺说得没错吧!沈医生真是好人,吕家村得她保祐才能安享太平多年。呃……还有韦大人……”吕胜突然想起韦孝宽还坐在一旁,急忙改口,很是尴尬。
吕胜又对我说:“沈医生恐怕不知,俺们吕家村虽寂寂无名,却出了个闻名天下的画圣,就是这位吕华,华叔!他的画技比起南朝的陆探微有过之而无不及,早年求画者络绎不绝,画翁不堪其扰,才长年游历,难得回村。今画翁年势渐长,画作不多,更是千金难求。十多年前,他与沈医生失之交臂,无缘得见,今沈医生成亲在即,画翁千万不能再吝啬了!”
陆探微?吕华?我转头见长恭向我点头,真有其人!但画得再好,也是写意画,看不出面貌,而且一坐就是大半天,于是我客气道:“画画是件很费力的事,老人家才刚回来,还是先休息,等养足精神,再看老人家意愿吧!保长你看,这么多乡亲排队呢,我总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坐在这里,让大伙陪着我画吧?”
“神医不必多虑!”吕胜没说话,老者直接道:“神医尽管问诊,不必顾虑老朽,老朽只需一旁观看,便可将神医面貌画下!”
哦,人家都这么说了,我再不同意,就有点不给面子了。“那老人家,能不能将我夫君一同画下?就当……我俩的成亲照了!”
老者虽有不解,还是点点头。
我对长恭说:“在我的家乡结婚都要拍婚纱照的,这没有,就画下来吧,也很有意义!”
画翁深深看了我俩一眼,就在旁边的一张破案上,开始铺纸挥毫……
我们坐回医案继续义诊。两个时辰后,一张画纸飞至眼前,一男一女相依相偎笑意盈盈,跃然纸上。
我急忙拿与长恭共赏,虽不能跟照片相比,但已令我很惊叹了!因为他的画中居然有类似素描和工笔画的痕迹,因此人物接近真实。果然不负画圣盛名!
高延宗也好奇凑过来,一看惊道:“这画工看着有些像你画四哥的?”
画圣闻言,惊讶地望向我。我急忙摆手:“我压根不懂绘画,只不过相由心生,你心里反复念着那个人,怎么都能呈现出来,我那叫毫无技法,哪能跟这个比!老人家,实在太感谢了,我们一定好好珍藏!”
画翁一拱手:“听君所言,果真不同。得见神医,此生幸甚!家中还有些许无面之画……多年前吕胜就缠着要俺据你的事迹作画,终因未见真人,无法落笔。老朽这就回去将活菩萨的颜面添上!”说着,笔一扔,潇洒出门。果然,人才都是很有个性的!
长恭看了又看,最后将画折好,小心翼翼放入怀中。
望着长长的队伍,我们继续坐诊!一直忙到夜深,才算停歇。最后只留我和长恭收拾收拾准备回屋休息。
我打了个大哈欠,随即肩上传来力道适中的按揉,舒服得令人叹喟:“有你真好!记不记得?当年就是这间屋,我给病患治疗,你站在门外,撅着小屁股,一直向里张望,眼巴巴地寻我,又不敢不听我的话擅自进来,那模样……真是让人恨不得揉在怀里一辈子……”
“兰陵是不是很后悔当年总是将我拒于门外,一遇事,不是将我送走,就是托别人照看?!”
“才没有!我是真怕传染你,就算现在,如果你没有这么好的功夫底子,我还是不会让你接触病患的。我想说的是……小时候,你虽然瘦弱,但小屁屁却是特别有肉,圆润饱满有弹性,每次抱你,都想多捏两下。”肩上的动作骤然停止。
“就是不知道现在……嘿嘿嘿……”我转过身,色眯眯地笑着,手指蠢蠢欲动。
没想到,这次长恭非但没有被我夸张的言行搞得无奈躲避,反而低下头在我耳畔低语:“再过一日,洞房花烛,兰陵不就可以亲自验证?!”
“腾”一下,轮到我满脸通红,这么肉麻的话居然可以被他说得如此感性!
想想后天晚上就……顿时血液沸腾,睡意全无。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反调侃了?我狠狠在他脸上“吧吧”香了两口:“别以为成亲就吃定我了,如果婚前婚后对我不一样好,看我怎么收拾你……打不过你,我就……一走了之,不跟你过……”
话未说完,温热的双唇落在我的脸颊,顿时让我忘了接下去要说什么,好像从来都是我主动亲他,这还是长恭第一次主动亲我呢!
温热的感觉缓缓移动,直至我的双唇,顿时全身不能动弹,酥麻感漫延全身,脸更像烧开的水一样滚烫……原来这就是情人的吻?!果然如罂粟般令人沉醉……沉醉……好幸福……好甜蜜……
“兰陵?”长恭笑着唤醒还在沉浸……一脸梦幻的我。我顶着满脸绯红,竟羞怯地有些不敢看他。
“嗯?”我低着头问。
“没几个时辰就天亮了,早些回房歇息吧!”
“哦,好!”我习惯性地拉起他的手。长恭又笑:“兰陵忘了,从现在开始到成亲之时,咱们不能见面。”
哦,对!吕胜和吕大娘都说过,按照习俗,新人在成亲前一个月都不见面的,我们情况特殊,但至少也要避忌一天。
长恭看出我的恋恋不舍,劝道:“不过一日一夜,我和兰陵便是夫妇了!我去老五那挤一宿,离此不远!”我点点头。长恭看着外面若有所思:“韦大人好像有话对你说,你要不要跟他聊聊?”
哦……啊?我有些懵,不是在说我们成亲吗?
“你倒大方,成亲前夜让妻子去见别的男人?!”我有点小不满,“就算你不介意,我可累了,有什么事都等咱们成亲后再说吧!”说完,直奔回房,钻进被窝将头脸裹住,满心还是长恭的吻,冷静,冷静,否则真要失眠了!
闭门不出,经过一天一夜的调整休养,终于迎来成婚的黎明。卯时,我便起身穿上自己的衣服,再披上鲜红的嫁衣,任由吕大娘她们帮我装扮,凤冠霞帔,描眉点唇。
一切就绪,还未到吉时。吕大娘她们先退出去,留我一人在房中静静等候。
我走到窗前,迎着晨曦,心潮澎湃,心中大喊:“爸爸妈妈,我终于出嫁了,你们看到了吗?!虽然相隔一千五百年,但我找到了最爱我同时也是我最爱的男人,我一定会幸福的,你们放心,我一会幸福的……”
窗门外传来迎亲的庆乐,长恭来了,我的丈夫来迎娶我了!从今天开始,我将踏入人生崭新的阶段。我要与他白头到老,幸福一生!
我抹了抹眼眶,又照了照铜镜,妆没花!郑重为自己盖上红巾,端坐床前,等待人生最幸福的时刻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