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惑人间
  • 中卷
    第80章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旗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洛阳,北城楼。典祀大夫手持祭文,率众用一种古老的韵律唱颂,配之相应古老的葬乐,悲壮厚!

     

    严瑞打败乌古斯后,将阵亡的遗体全部接回来,正式入!如今个个盔明甲亮,容色庄严,整齐排放在高高的祭台上。每人灵前一个牌位,写着姓名、年龄、户籍还有军籍。

     

    全城将士,共祭英烈,送别亡魂!在我的时代,俗称“集体追悼会”!

     

    城楼风大,将眼中的湿意一并卷走我眺望远方,只见黄沙飞扬,树木凋零。再过几日,不知又要断送多少性命化作孤魂在此徘徊。

     

    “凌余陈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典祀大夫领着一众神职员,手执幡布,绕着祭台泼洒圣水!

     

    望着乔木兰沉静的面庞,顿觉和平的珍贵。在我的时代,那些动不动自残,甚至自杀的愤青实在太不懂惜福!

     

    “出不入兮往不返,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绕场一周,典祀大夫回到祭坛,放下法器,举起酒盏,仰首敬上苍,洒落于地。

     

    “天!”众将士齐声喊道,也将杯中酒举高敬天,再洒落地面。

     

    第二杯,“地!”共敬黄土。

     

    典祀大夫举起第三杯,高声颂道:“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言罢,一饮而尽,将酒盏重重砸向地面,摔个四分五裂。

     

    众人齐声道:“惜诵以致愍兮,发愤以抒情。所非忠而言之兮,指苍天以为正”举杯一饮而尽,再掷地有声,顿时豪气万千。

     

    “恭请神医……送魂!”典祀大夫向我躬身,众人为我让开一条路。

     

    身着孝服,一步步走向祭台,从怀中取出那个乔木曾日日带在身边的筒,颤抖拔出筒塞,将原油洒落祭台下的干柴,接过递来的火把点燃……

     

    漫天火光中,又闪一幕幕过往,我大声道:“一路好走!”

     

    “归去来兮归故里!”身后又响起齐声高呼,祭乐再起:“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久久不息……

     

    待我城楼下来,未时已过,滴水未进,换作平常早已饥肠辘辘。

     

    潘崇一早就陪伴在侧,此刻终于忍不住道:“神医,据斥候回报,宇文护已派遣上柱国大司马尉迟炯、齐国公宇文宪联同柱国将军庸国公可叱雄,率兵十万攻打洛阳。敌军已在大和谷扎营,距洛阳城不足三十里,不日便可抵达……还请神医尽早撤离!”

     

    “都这么近了,路上也不见得安全!”我道。说实话,没想过要走,对敌一味逃避也得不到什么好下场!

     

    “下官愿一路护送神医……”

     

    我好笑“咱们都走了,他们怎么办?……”

     

    一入城,便见百姓夹道,官兵们持棍努力维系中间官道。

     

    “来人,加派人手,不得让刁民趁乱接近神医!”潘崇命道。

     

    “不用紧张,寻常百姓而已!”他们不辞劳苦来,就为一睹我的风采顿时有种总统附身的使命感!……我努力回想国家导出访时的仪态,面露微笑,一路挥手致意……幅度不能太大……

     

    “神医……”

    “神医……”

     

    百姓带着崇拜不停呼,天知道我就是个欺世盗名的神棍!

     

    “独孤永业!”

     

    “在,神医有何吩咐?”

     

    “不是疏散百姓了吗?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我没想到队伍看不到头。

     

    “启禀神医,洛阳本是大城,人口众多……很多人不愿就此离去!”

     

    “那你有没有告诉他们最坏的结果?敌军破城……屠城!不但被杀……还会惨遭凌辱,甚至尸骨不全,最后家破人亡!”

     

    独孤永业点头:“卑职已晓以利害,城中大半妇孺、壮丁已陆续离开,剩下多是些世代祖居的老人……”

     

    心中轻叹,无法责怪。就像从前我也不为什么明知日本鬼子凶残,城居民还不愿及早结果屠城死了三十多万,这个数字完全可以大大降低!……现在我终于体会到老祖宗们对故乡的眷念有多深!

     

    故乡,是父母也像自己的孩子,血脉相连,难以割舍落叶归根,就是死也要死在生我养我的地方。所以很多客死异乡的,不远万里,也要扶灵回乡。所以他们宁愿抱着一分侥幸,也不离开这座即将面临战火的城池扪心自问,我对肃肃……相隔了一千五百年,不是也因为割不断的牵挂,还是回来了吗?!

     

    一位白发苍苍的婆婆,就近拽住我的衣袖。官兵正要驱赶,我顺势拉起婆婆沟壑纵横的双手,柔声道:“老人家,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婆婆没想到我这么平易近人,顿时激动得无以复加,反倒忘了该说什么。急之下,憋得满脸通红,又咳又喘,涕泪俱下……

     

    潘崇有些厌恶地命人将其拉开,又被我阻止。我本就是外科医生,见惯了秽物,再说比起这个世道的血腥,这又算什么?

     

    我轻拍婆婆后背,帮她顺气“怎么样?有没有好些?”

     

    好半天,老人才能开口,已是激动哽咽:“神医……老妪……有幸之至

     

    我无语。老人问:“周军联合突厥十万之众即将攻城?”

     

    “是的!”我郑重点头,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儿郎、家媳一同劝我出城避。今得见神医如此心善,定是菩萨转世。听闻神医曾以一己之力大破周军,有神医坐镇,谅他们也打不进来,我这就回去告诉大伙,不用走了!

     

    “别!我一愣,急忙拉住婆婆千万不可!守城之事,我只能……尽力!结果实在难料!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打仗一定会死人古今战役,不管多占据优势的……概莫能免!既然婆婆的子孙贤孝,何不安心享福,就听孩子的,权当出去散散心,以免将来后悔家破……不必要的损伤!”我说含蓄,但意思够直白了。

     

    “神医体恤吾等卑贱性命,实言相告,万分感激。老妪这就回去告之邻里,尽速离去,以免神医分心。老妪在此恭祝神医早日得胜敌退之日,老妪定率全家迁返,向神医拜”说着突然跪下就要向我磕头。

     

    使不得,老人家快快请起,我受不起如此大礼!”您可是我祖宗啊!

     

    谁知这还没扶起,周又跪下一大片,“祝神医大破敌军,洛阳得守!”

     

    看着这么大的阵容,我也只长长叹气,无语问苍天啊……

     

    回到府衙,我盘算怎么样才能拖到援兵赶到

     

    提议刺杀主帅,或趁夜发起突袭,都被我一一否决,终人数悬殊,去了很可能……一个也回不来了。主帅岂是那么好杀的?

     

    还有人提议下毒,一开始我觉得可以考虑,不用下毒那么严重,只要污染大和谷的水源,令人生病,不用打,他们就得退兵。但一听独孤永业说城外的水源其实跟城内居民用水是一条道,就被我又否决了。这么近的距离,难分上下游,他们中毒,我们也得隔屁而且水源一旦被毒污,不知道多久才能被自然净化如果洛阳此几代成了废城那罪过太大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么办呢?我问潘崇:邺城还没有动静吗?”潘崇摇头。

     

    那就奇怪了,高湛再昏庸,也不至于轻易将国土割让吧?何况我这个他最看中的神医也在!

     

    最后我只得道:“敌军虽有十万,毕竟远道而来,肯定疲劳。而且中间不少是外借的突厥兵,兵将之间磨合也需时间,否则上了战场步调不一致。所以我估计三到五日他们不会贸然攻城!先散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再想对策!

     

     

    “兰陵,你真的决定留守洛阳?”用过晚饭,宋文扬问。

     

    我点头“乱世,走到哪都是兵荒马乱。一旦城破,倒霉的还是百姓我敢肯定潘崇有后路否则不会一再劝我离开他是怕留我在城独自走人,事后必被追究!

     

    宋文扬不语,我继续道:“……估计很快都知道我沈兰陵在洛阳,想走也不容易。才出虎穴,又狼窝,样糟糕!……我发过誓绝不让娘子军的遭遇重演,所以城在我在,城破我亡!不过文扬,这事跟你无关,你不用白白牺牲。你把我送到洛阳已经仁至义,我让元夕送你回去!

     

    宋文扬有些责怪:“怎么我还不如一个古代侍卫让你信任?你不怕死,难道我就是苟且偷安之辈?”我忍不住笑了,到底在古代待久了,宋文扬讲起话来文绉绉的。

     

    正如说,破城之日,人家找的是你,又不是我你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宋文扬继续道“战场上往往缺的不,而是医生,到时候就知道我的作用了。

     

    “好,既然你决定留下,我就封你为……洛阳最大的司病官加检校病儿官,城中所有医生、大夫、郎中都归你管。一切仰仗了,医令!

     

    “客气,客气。”宋文扬浅笑接纳,随即望着我的眼神凝重起来,“真想不到,当年院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医生,竟然一副瘦弱的膀,起救国救民的大任,颇具大将啊!

     

    好像还是第一次被他称赞,脸皮微红:“抬举我了,只不过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人被逼至绝境,潜能无限爆发,想活就得奋力反击。”

     

    宋文扬还是炯炯望着我,有些尴尬,我岔开话题,郑重道:“我觉得大战前不可能这么风平浪静!平静到我们等来援军再正式交战?谁都不傻!

     

    果然,第二日,府衙议事之际,斥候突然来报:“敌军攻城。”

     

    我大惊,这脚跟还没站稳呢,就敢攻城?

     

    下去,原来是周军的先锋人马前来试探,但他们手中握有洛阳人质,军不敢随意放箭射杀。

     

    我等不敢耽误,即刻登城。严瑞火急火燎指着下方对我说:“禀神医,周军先遣兵马约八百人,不多,但他们竟然卑鄙地捉了出城避难的洛阳百姓,将他们赶在队前,逼我们打开城门。这城门一开,周军必顺势而入!末将请战,带兵一千,杀出城外,击退周贼,保护百姓入城!

     

    “不行!”潘崇不同意,“城门一开,敌军必顺势攻入,到时谁人可挡?眼下宁可错杀,不能纵。来人,准备放箭。

     

    “等等,再看看!”我阻止道。

     

    果然城百姓哭喊哀号,后面紧跟着周军人马,不停鞭打驱使,动不动还拔剑挥砍,百姓们惊恐交加,不断拍打城门,乞求放行,不少人还喊着神医救命……我心不忍,同时愤怒异常。但正如潘崇所言,一旦开了城门,百姓是进来了,敌军肯定也会趁乱而入不过……哼,仅凭八百人就想破城,想太美!

     

    我道:“严将军、潘大人所说皆有理,咱们既不能任百姓受苦,也不能轻易遂了敌军之意!来而不往非礼也!难道你们忘了,大牢之中还有千战俘?严将军,先拉百个上来!

     

    “得令!”

     

    “慢着”我又吩咐,“若想达到最佳效果,得先做一番深刻的‘思想工作’!”

     

    “思想工作?”严瑞不解。

     

    “不是严将军告诉我突厥人信奉萨满教吗?那就找几个‘萨满巫师’传达下‘天意’……然后……”

     

    “是!”严瑞忍笑奔而去,不一会儿,俘虏就被押了上来。

     

    “二十人一组,先给我推一组下去!”

     

    “是!”

     

    这些沦为阶下囚的突厥兵,早不复当日之凶狠。望着这么高的城墙,有人还能装装坚强,有的则直接求饶……当日他们怎么对待娘子军的?怎么对待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的

     

    一脚一个屁股,毫不犹豫踹了下去,哭爹喊娘的尖叫在空中散开,眼见就要摔成肉饼,背上的绳子突然拉直了,脸离地面只有数寸,惊心动魄重生,让所有人都不住,大哭大叫……

     

    我不是冷血屠夫,以暴暴也不是我的本意。

     

    严瑞一挥手,绳子又一松,突厥兵平安趴到地,正要幸庆之际,严瑞又一挥手,绳子又起,不过这次不是拉人,而是将他们身上所有衣裤,全部剥落,抛至半空。

     

    突厥兵个个全身赤裸,展露人前,傻了!交加,双手不知该往哪遮!

     

    “哈哈哈……”我让严瑞领着全城守军肆意大笑,就是要笑他们无地自容,笑他们想一头撞死,从此再无颜面踏足中原!

     

    逃难的百姓惊呆了,一时忘却加诸于身的痛苦,不少忍不……连对方领将也傻了眼

     

    那些突厥兵没办法,只得低着头,着腚,跑敌军阵营,对着主将就是一通比划,虽然听不说什么,但想必是“天意”奏效了我让人假扮萨满巫师,告诉他们不能助周攻齐,有违天意,须速速退去,不然周军造的孽也记在他们头上。

     

    可惜周将好像并不相信,不耐烦地挥鞭让他们退至一旁。于是第二批俘虏被如法炮制,顿时又是鬼哭狼嚎,外加爆笑四起。

     

    我觉得可以打开城门,命人向周军喊话:“洛阳百姓入城乃天经地义,尔等若敢伤及无辜,就以突厥兵相抵尔等不顾及阿史那之兵将,就尽管出手

     

    城门缓缓打开,百姓蜂而入,周军躁动……城上弓箭齐发,顿时一片混乱。

     

    下令继续推人不要停顿,结果一些士兵分神,力度没掌握好,几个突厥人当场摔得脑浆迸裂,惨不忍睹。

     

    这下终于激怒那些归队的突厥人,其中不有权势的贵族将领,一众跑到前抗议,要求撤军,不然直接呈报可汗,解散盟约!

     

    我军严防死守,后面突厥人扯后腿,周将终于坚持不住,下令撤退。百姓得以全部入城,城门一关上,传来阵阵欢呼。

     

    我让严瑞把剩余的俘虏带下去,自己急忙从城楼下来,查看百姓情况。宋文扬已带人展开救治。一见到我,众人纷纷起身靠过来,口中喊着:“神医……”“多谢神医解救……”

     

    我站在台阶上,大声道:“不要害怕,宋医令会治好你们。等伤好些,我再派兵护你们离开!

     

    “不走了!不走了!”不少人喊道“到处都是周军和突厥人,不如留下!至少城中还有神医保护,我们誓死效忠神医,愿与洛阳共存亡!

     

    “与洛阳共存亡!”

     

    “与神医一起……”

     

    我反倒不知该说什么……独孤永业适时低语:“神医,先这样吧。城也无多余兵马护他们离开!

     

    我点头:“既然如此,我沈兰陵定当不遗余力。就请各位先回家好好休息,会有官员及时通报战况的。

     

    我对独孤永业低声道:“派人仔细盘查入城的百姓,我怕有细作混进来。一旦发现可疑的,先关起来再说!”

     

     

    发生这么多事,有一个人未多开口,自始至终脸色阴沉站在一旁,就是潘崇!

     

    晚上,我在房内,元夕通报:“潘大人求见。”

     

    “请他进来!”

     

    潘崇恭敬递上一封书信,我却并未接过“是京畿回复吗?我不识字,还请潘大人代展阅!

     

    潘崇一愣,显然也没料到我不识字,犹豫起来。

     

    “怎么?方便吗?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潘大人不妨直言!

     

    “此信乃韦大人……”

     

    “韦大人?哪个韦大人,可是周国韦孝宽大人?”我问。

     

    潘崇一点头,我笑了:“潘大人可真是胆大,这个时候与敌国将领书信往来,难免通敌卖国之嫌哦!

     

    潘崇一哆嗦,扑通跪倒:“神医明鉴,下官只是觉得此战毫无胜算,顾及神医安危,希望神医尽早离开!”

     

    “离开去哪?原以为潘大人只是想借着我的名义,逃京城避祸。如今看来,潘大人一早便希望我的去处是周国,对不对?

     

    潘崇汗如雨下,还是点点头。“你有种叛逃,就别拿我当借口,更别指望我去做你的敲门砖!”我一拍桌子,怒道。

     

    “哗”门被重重推开,独孤永业领兵闯入,将剑架在潘崇脖子上:“潘崇,你果然心存不轨。若非神医一早发觉不妥,全城百姓都要被你害死!

     

    潘崇抬头,吃惊不解望着我我冷哼“潘大人,洛阳发生这么大的事,朝廷至今没有回应不是太奇怪了吗?唯一的可能就是文书被拦截或者根本没有发出去。洛阳城中有这么大权的,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还有今日小挫周军,上下鼓舞,只有你愁眉不展,郁郁寡欢。很明显,你的心思与我们不同!我韦大人虽是多年至交,但我绝不会因此投周,他也不会为此对我威逼利诱!说,到底为什么?是不是怕守不住洛阳受罚?

     

    说开了,潘崇反而不再闪躲,语气也少了往日的讨好和谄媚:“潘某的双亲、妻儿皆在周国!韦大人照拂多年,潘某很是感激家父年迈多病,恐时日无多,想见我一面家母也盼儿归阳之战,必败无疑韦大人希望神医及早抽身,另谋安顿。

     

    独孤永业不屑道:“死到临头,还在诡辩

     

    “我信!”众人一愣,我道:“周齐本是一国,宇文护的母亲不就流落在齐吗?我信你所言,你走吧!”

     

    众人皆惊,潘崇更是不敢相信:“……当真?”

     

    我点头:“这场仗本就无趣,你生也好死也好,并无太大影响。有生之年,能与家人团聚,才是最大的福气。你与韦大人约好何时接应离去?”

     

    “今夜子时!”潘崇如实道“神医真不与我一同?

     

    “你放肆!”独孤永业忍不住踹了他一脚,对我“神医,卑职这就伏兵于城门,生擒韦孝宽,看那周军还敢妄动!”

     

    “不行!”我毫不犹豫否决,“韦孝宽是好官!他爱民如子,为人磊落。何况他与此战无关,只是担心我安危,出于私交,才想劝我离开,并无恶意咱们不能暗下黑手,只会激起周国民愤让周军出师更加名正言顺!

     

    “独孤永业,你可知为何周军扎营几日毫无动静?”潘崇不卑不亢道“虽需休整磨合,但十万大军每日军需庞大,若韦大人一力周旋,以多年积蓄充盈军饷,周军怕是早就失去耐,一攻而上了!韦大人自知无力阻止洛阳之战,只希望神医不被牵连其中!

     

    “行了,你的意思我了,但我意已决!今亲自送你出城,确保你的安全!”我看了一眼独孤永业,他不敢不从。元夕上前拿开他的剑,将潘崇扶起。

     

    是夜,我特意换上一品朝服,向城门走去,一众兵马相随。但到了城门口,我留下众人,只带上潘崇、元夕、严瑞和独孤永业人从小侧门出去。

     

    两驾轻便的马车,早已停在门外,与夜色融为一体。我上前一步道“韦大人,沈兰陵来了!”

     

    门帘掀起,一道身影来到跟前韦孝宽一身黑色劲衣虽年轻不再,但面容依旧刚毅正直。

     

    “韦大人……”不禁感慨万千,他是我在这个时代遇到的第一个好官,虽然立场不同,仍多次相救……心怀坦荡,谦谦君子,莫过于此!

     

    “见沈医生无恙,韦某就放心了!如此装扮……韦某已明白你的决定!”

     

    我点头:“就知道您会体谅!只是我留守洛阳,并非为齐,只是可怜百姓。乌古斯之战想必您已知晓,我不能让百姓重蹈覆辙。如果韦大人能保证周军入城,善待百姓,善待降兵,不杀一人,我即刻命人开城归顺!

     

    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韦孝宽摇头坦承:“十万大军非韦某麾下!”

     

    “韦大人力斡旋,我已感激不尽!若此战能侥幸存活,我一定去看望韦大人,秉烛畅谈!……看这身行头,想必也是背着大军出来的吧!诸多不便,我也不多浪费时间,现在就把潘大人交给。乱世之中太多无奈,能与亲人相聚弥足珍贵。一切有劳韦大人!

     

    我示意潘崇可以过去了潘崇走了两步,突然回头向我跪倒深深一拜,“神医之恩没齿不忘。而我竟……竟私拦公文,陷百姓、神医于水火,实在惭愧,万死难辞其咎。

     

    元夕将他扶起“好啊,那你去死吧。”潘崇一愣。

     

    我叹道:“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回头。真心忏悔,就好好陪伴家人,善待周围的人,听从韦大人的安排,不要让他为难。”

     

    “从今往后,潘某誓死追随韦大人。之前我与朝廷来往之邸报,压在府衙书,神医一查便

     

    我轻轻摇头:“不必了,潘崇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一点都不追究你欺瞒之罪?因为到了今天,如果段韶还要等着别人通才知洛阳告急,那他早不知死了多少回,根本称不上用兵如神!所以你的影响不大,我想这个时候他已有安排……援军应该很快就到!”

     

    “沈医生睿智,所言不假韦孝宽笑道“晋阳已知洛阳被困。据韦某探,兰陵王和斛律光已率军五万,日夜赶来援,算算不出五日便到。段韶亦从晋阳洛阳

     

    “真的?”四郎要来了,我雀跃。

     

    韦孝宽点头,又道:“沈医生不要开心太早,安坪村之败宇文护铭肌镂骨,此战他在必得。当年沈医生助我守玉璧之法,早被大军掌握透彻,沈医生切莫再用之!

     

    这个朋友实在没话说,我深深一揖:“多谢韦大人,其实我哪懂什么战术?如今只能死守城池静待援兵。”

     

    “沈医生又自谦了,不说当年如何助韦某,今日一战,依旧令韦某惊艳。那些突厥兵……”韦孝宽忍俊不“吃了亏,回到大营,还一个劲地劝说尉迟炯退兵,足见神医厉害!”

     

    无奈道“韦大人,知道的,我也不想见到人命损伤。他们伤害无辜在先,且手段残忍,我才……如今看来,他们也该知道怕了谁无父母妻儿,希望从此干戈化玉帛,我愿放他们回家,也请韦大人代劳!就算今日你我相见之事被揭发,也能护韦大人不受责罚。”细作实在太多,大战在即,都盯着这块呢,很难守住什么秘密!

     

    韦孝宽一愣,我示意严瑞将人带出。严瑞虽有不甘,还是遵从命令。现在的突厥兵就像受惊的小白兔,战战兢兢,半夜三更的,还以为我拉他们出来活埋!

     

    “韦大人,恕我不能给他们松绑……带他们走吧,后会有期!

     

    韦孝宽动了动嘴,最后也只说了个字:保重

     

    关上城门,严瑞一脸不高兴,我道:“想问就吧!

     

    末将不明白,潘崇走了也就算了,为还放走突厥人?有他们在手,敌军还有所忌惮,神医不该……”严瑞不敢往下说了。

     

    “我不该什么?不该拿你们性命做人情?”我反问。

     

    严瑞不敢,还是点头。“放肆!”元夕喝道

     

    我摆摆手,让他安毋躁:“你有没有想过,今天这一战,突厥兵的作用已尽?!如果能让周退兵,他们早撤了。不退,说明周军和突厥上层已经达成协议。下次开战,那些俘虏将不再具有任何要挟力。周军不会再顾惜他们的性命那我们还留着他们什么?白白浪费米粮!而且那么多需要多少看守?一旦打起来,前方人都不够,稍有不及,他们造反怎么办,到内忧外患,你准备安内还是攘外?索性将这个人情送给韦孝宽,一来他不好战帮他稳固地位,将来绝对可以大大减少战祸二来他的确帮过咱们,知恩图报,此举不过

     

    严瑞茅塞顿开,抱拳道:“神医英明末将愚钝,竟敢质疑神医,自不量力,还请神医责罚。

     

    “好了,好了,现在正用人之际,谁有工夫责罚你这话听着就矫情!

     

    严瑞摸摸脑袋,憨厚地笑了。我说:“折腾一天,你也累了,估计援到前,还得打几场,都指着你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严瑞领兵离开。

     

    咚咚……”,敲打之声不断传来,我皱眉:“这么晚了还在做什么?

     

    独孤永业道:“禀神医,工匠们趁夜加固城墙,以免不堪击。

     

    加固?韦孝宽都说不能再旧法,可不加固又不行,就指着城墙抵抗。我突然想到一个法,急忙叫来元夕:“告诉工匠,在泥灰中加入……便坚不可破!千万记住,不能搞错。

     

    ”元夕领命前去。

     

    我对独孤永业说:“从明天开始,你就是洛州刺史,代替潘崇好好治理洛阳!”

     

    独孤永业急忙推辞:“卑职不才,不敢逾越,刺史人选当由朝廷指派!”

     

    什么时候了?我知道你比潘崇有才华,大丈夫就该当仁不让,抓住时机成就一番事业。你先当着,等大战过后,你我还有命在的话,我定向朝廷保你!

     

    “多谢神医!”独孤永业谢道,话锋一转,“刚刚听到神医与韦孝宽提及玉璧大战?”

     

    我点头:“我与韦孝宽就相识玉璧!”

     

    “那神医可曾记得当的郡守刘洪?

     

    我一愣,怎么可能忘?想起他对肃肃所为,简直禽兽不如,我冷哼一声。

     

    “刘洪正是家父!”独孤永业一字一句道。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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