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黛眉开娇横远岫,云鬓素裹染翠浓。
铜镜中陌生的容颜,连自己都恍惚了……如果肖莉看到会不会喷饭?
原来……我也可以这么美!
虽不及四郎和李祖娥那个级别,但我已经非常满意了!
只是……为什么第一个看见的不是四郎!……看见又能怎样?且不说他每天只需照一次镜子,也习惯了自己的美貌,何况现在他要娶的是郑娘,我再美又有什么用?
难道这次穿过来,只是为了见证他娶妻成家的人生圆满时刻?想想那个郑娘从此成为兰陵王妃,与四郎并肩……我不要啊!
额头重重磕在妆台上,顿时惊吓了一众宫婢,“哗”全都跪下了。
秦尚宫惶恐道:“不知妆容哪里不妥,令神医不悦?还请神医恕罪。”
我急忙抬头危坐,正色道:“没事,很好!就是……这个髻太重了,恐殿前失仪。能不能麻烦秦尚宫给我换个轻便的?”这也是实话,再好看恐怕一时间也难做到步态平稳,不摇晃。
“喏!”秦尚宫如蒙大赦,急忙起身,又在我头上倒腾起来。到底是尚宫局领头的女官,不但技法精湛,而且比我自己梳头还感觉不到拽疼感,一丝都没有。
一炷香后,我站在娄昭君面前,她眼中也闪过一丝意外。
我扯扯衣襟,不自然道:“让太后见笑了。为免人前失礼,草民还是不……”
“陛下已多次派人催促,咱们得赶紧了。”娄昭君回神道。
“太后摆驾含光殿!”内侍尖锐地喊道。
我没有车辇,却有宫女一左一右排在身后,为我提拉过长的裙摆。我暗笑,以这种龟行速度,想踩到都难。
偌大的含光殿中站满了文官武将,果然久等了!
我跟在娄昭君后面缓缓入内,一眼便看到了身着赤红蟒袍的四郎,好不威武俊朗!我不断打量,希望从他身上、脸上甚至眼角找出一丝这些天因为我不在身边而出现的狼狈……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结果倾国倾城的面庞上居然连个黑眼圈都没有!!这小子……
郑娘紧挨着站在一旁,有这样出众的丈夫,乐疯了吧!
顿时血气又急速上涌,直冲脑门,以至娄昭君唤了三声,我都没听见。
随行宫女一拉我的衣袖,我才猛然回神,望着已在龙椅旁一张华凳上落座的娄昭君,硬扯起嘴角:“太后娘娘……什……何事?”
娄昭君微微一僵,当着满朝文武只得端庄笑着重复:“沈神医定是为了长恭娶亲之事欢心,以致太过出神忘形,连陛下赐座都没听到。”
呵,真是太了解我了。
不管怎样,我得对高湛道谢,毕竟能坐在这的没几个。
“多谢陛下!”一抬头,发现高湛正直勾勾地望着我,眼中居然满是惊艳。心中一突,好像吞了只苍蝇一样恶心。
不可否认,我想吸引四郎注意,却引来高湛的垂涎,满心挫败!
保持僵硬的笑容,我转身刚要坐下,突然又有两个宫女将我扶住,停在半空不得落下,秦尚宫亲自上前为我整理好冗长的衣摆,宫女们才缓缓扶我坐下。
我不禁感叹,连坐都这么麻烦,繁文缛节实在太浪费时间浪费资源了!
这才坐稳,黑压压又跪倒一片,满朝文武口称:“参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见过神医!”
娄昭君顿时精神焕发,口中却谦虚道:“众卿家赶紧平身,都是自家人,何必多礼,倒是哀家不该贸然来此了!”
“谢太后!”众人起身。四郎上前,拱手朗声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长恭稍安!”高湛笑道,“满朝皆知你有喜事,稍后自会让你与新妇谢恩。原来咱们兰陵王也有着急的时候啊!”很多人都跟着笑起来,只有我心一片惨淡。
高湛对娄昭君说:“听闻昨日母后病危,幸得兰陵再次出手,才得转危为安。”
娄昭君点头,有些嗔怨:“哀家虽处尊位,危及生死亦无策,若非兰陵,恐早已……”
高湛道:“母后这是在埋怨朕,是朕不孝,没能及时守在榻前侍疾。”
娄昭君大度道:“陛下乃一国之君,理应以国家社稷为先。哀家一人之事再大也小,怎敢烦扰?哀家今日特意带神医前来,除了贺长恭之喜,还要向陛下邀官。”
“应当,应当!”高湛直道,“兰陵之才世间罕有,大挫宇文护更是厥功至伟。朕早有此意,如今既母后亦提出,朕就正式下旨封兰陵为一品待中,掌全国药事,与皇后并级,可无碍出入朝堂和内宫!”
“甚好,甚好!”娄昭君连声道好。
我急忙起身:“万万不可,陛下、太后好意,草民心领。但草民只是一个普通医者,不堪当此重任,还望陛下收回成命。草民惶恐。”
“兰陵无须推辞。”娄昭君道,“长恭自小孤苦,没有亲母照拂,子惠又早逝……你若身居高位,朝堂之上,亦能相互提携,对他大有裨益。”
又把四郎抬出来了!可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他们不是应该最忌讳内外勾结的吗?再说,这么多年没有我,四郎不是照样建功立业,根本不需要借助裙带关系!……那他为什么娶郑娘?我一直不愿往“爱”这个字上想。
“是啊,沈神医,陛下所封,亦乃吾等所愿。我大齐有神医相助,从此天下太平,万物安宁!幸甚幸甚,吾等拜服。”群臣中有人出来附议。我当是谁呢,和士开?!我将他打成那样,他不但不忌恨,还对我拜服?!
高湛捻着胡须,赞道:“和爱卿果然识大义!”
和士开又是一拜,谦卑道:“从前微臣糊涂,错信奸佞,险些铸成大错。幸有神医及时矫正,幸得陛下不弃,微臣定当肝脑涂地以报恩光渥泽。”
高湛更开怀了。
和士开见状又说:“微臣庸碌,总爱以貌度人,过往见神医衣着朴素,不施粉黛,不似一般世家贵女。今稍加雕琢,竟如此风范华丽,温柔娴静。祖大人,您看,神医眉目之间是否颇具江南烟雨之态?”温柔娴静,江南烟雨?嫌我打得不够狠?!
祖珽见被点了名,便站出来。既然和士开都没事了,看来他也没有因为林道子受到重罚,只是他不怨恨和士开当日将他咬出来吗?
“臣多次出访南陈,神医确与南陈女子相似。难怪当年文宣帝也曾误会神医与文襄帝遇刺有关,所幸一切澄清!”
我笑道:“两位大人此言差矣。放眼看去,世间不管大齐还是南陈、周国甚至突厥,不都是脖子上架一个脑袋,五官齐全吗?倒是祖大人天赋异禀,一手六指,实乃罕见,必是天纵英才啊!”顿时祖珽尴尬羞愧,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我不想嘲笑残疾人,但,他们包藏祸心,重提高澄被刺一事,又想置我于死地!我又笑着对和士开说:“若论容貌,我怎及和大人?此番来邺城途中,不断听坊间相传,说齐国的和士开大人可称得上数一数二的美男子,相貌不但俊美奇异,还与一个叫……叫什么阿史那的一模一样。群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我故意问娄昭君:“阿史那是何方神圣?难道和大人与他是三代以内的近亲?”
娄昭君脸色微变,踌躇起来,连高湛也是一愣。
和士开脸色瞬间惨白,一滴冷汗滑落,他道:“神……医,莫要听信传言,阿史那可是……是突厥可汗!”
我故作惊讶:“想不到和大人家世如此显赫,突厥可汗的亲戚,还能在大齐身居要职?陛下果真大度!仔细再看和大人,是挺像外邦……”
和士开咬牙道:“神医切莫道听途说,若论形容,微臣怎及兰陵王之万一?!满朝皆知兰陵王眸色有异,兰陵王岂不比微臣更像……”
“兰陵王怎么了?狗嘴吐不出象牙!”我直接打断,“献武帝的基因加上太后风华绝代的遗传,试问谁人不知大齐皇族无一不貌美?!想当年太后可是鲜卑第一美人,兰陵王承文襄帝之后,是太后亲孙,形容出众是必然的,岂是番邦蛮夷可比?和大人这样说,想暗示什么?太放肆了!”
和士开扑通跪下:“陛下、太后明鉴,微臣绝无冒犯之意。”重重磕了下去。
娄昭君已被我捧得心花怒放,故作威严,瞪了和士开一眼:“不会说话就消停会儿。朝中老臣皆知献武帝年轻时便是高大健硕,英武豪迈。献武帝育有十五子,除文宣帝相貌略逊,无一不堪称人中龙凤。尤以文襄帝最为出众,雄才大略,只可惜……走得太早了……”说到后来伤感起来。
高湛有些不满小声咕哝:“母后就喜欢大哥,这么多年了……朕也不差啊!”
闻言娄昭君破涕为笑,小声嗔道:“你啊,就是不如你大哥二哥!”
随即正色对朝臣宣布:“兰陵王乃文襄帝亲子,献武帝生前亦嘱哀家好生照拂。这些年来,兰陵王征战沙场,战功赫赫,不愧我高家好儿郎!倘若再有人对他的出身、容貌妄加非议,哀家定不轻饶!”
“喏!”所有人应道。我也稍稍放心。
娄昭君又对和士开说:“和卿家,你也听清楚了,兰陵王是哀家的亲孙儿,堂堂大齐尊贵皇族,绝非尔等可笑谈妄论!从今往后,若让哀家知晓朝野一丝有损兰陵王清誉之传言,哀家全当是你散播的……杀一儆百!”
听到“杀”字出口,和士开又重重磕了下去:“微臣绝不敢冒犯兰陵王。适才神医说微臣与突厥有关,一时情急,才胡乱打了个比方!”
我冷笑:“我也只是将听闻说说而已,就令和大人如此失态,可想不实传闻之危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还请和大人谨记圣人和太后之言!”
本想就此打住,可我瞥见和士开眼中一闪而过的阴狠,转而继续道:“不过有时,传闻未必都是假的。我虽未见过突厥可汗,朝中总有人见过吧?太后娘娘,您见过吗?”
娄昭君摇头:“哀家不屑与此等蛮贼相峙。”高湛也摇头。
满朝文武皆无反应,和士开正要放心之际,“臣倒是与其对阵过!”斛律光站了出来。
“那明月说说,那蛮贼相貌如何?”娄昭君问。
斛律光望着和士开思考,目光深沉,又惊得和士开一身冷汗。最后,斛律光才缓缓道:“两军交锋,阿史那在后掠阵,远远望去,只见轮廓……确与和大人有几分相似。”
“玩笑,玩笑!”和士开急忙道,他也知道跟通敌叛国沾染上会有什么后果,“神医、斛律将军别再捉弄下臣了。微臣糊涂,不该拿兰陵王玩笑!微臣知错,知错,当真只是玩笑、玩笑!”
他分明想陷害我,现在不能明言,只能对四郎道歉。与斛律光相视微微一笑,我对和士开轻轻道:“和大人,别紧张,其实……我也是,我也是!”
和士开有些瘫软地退至一边不敢再开口。
高湛迟钝到真以为我们在开玩笑,也跟着轻松道:“兰陵,看来群臣皆对你信服有加,从今起你就是我大齐一品女官!”
我还没说话,“恭贺神医!”众人齐声道。
高湛笑着对四郎说:“长恭,你看兰陵一来,连太后对你都格外疼惜起来。今后谁敢对你不敬,她老人家第一个不答应!还不带着你的准王妃上前谢恩,好好谢谢兰陵,没有她,岂有你今日之风光!”
我心一垮,最不想面对的还是来了。
“报!”就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一声紧急通报,“报,雁门关八百里加急军报。”
高湛皱眉不悦:“这个刘锡常怎的如此不中用?日日都是八百里加急,朕已加派三万兵马增援,雁门关地势险要,若还守不住,要他何用?等着,先为长恭择日成婚。”
“陛下,不可!”娄昭君反对,“先帝曾有遗训,天下大定前,应以军事为先。那刘锡常再不中用,也必是真的危殆,才每日告急。长恭之事已成定局,不必急于一时。来人,宣斥候上殿。”
不一会儿来人将书简呈上,高湛看完大惊,拍案而起:“突厥大军突增至二十万,西关已破,直取幽州,刘锡常已然殉国。副将率残部退至东胫关,正死守待援。”
朝堂哗然,斛律光愤而请战:“陛下,末将请兵出战,誓将北虏逐回关外!”
话音刚落,又有一位将军出列:“娄子彦亦愿前往,请陛下允我调动平阳五万兵马,不破羌夷不回还。”
“平阳的兵马不能动!”段韶出声了,“两位将军少安毋躁!”
“都什么时候了?哪容你再慢吞吞地商议!”斛律光不满,“西关已失,若再攻陷东胫关,幽州尽失,待突厥休整好兵马,调头攻打晋阳,那麻烦可就大了。”
“不然,”段韶不急不恼,沉着道,“突厥虽增兵马,来势凶猛,但东胫关原有八万守军,加上残部汇合,守将田勇善用地利,突厥军远道而来,想要击破,并非易事。即便东胫关失守,突厥大军亦消耗殆尽,再转攻晋阳,历时数月,季节交替,军需耗费,已是不可能之事。”
众人不语,听段韶继续分析:“北虏屡屡侵扰边地,但因路途遥远,终难构成致命之患。倒是西周时刻觇视我大齐相机而动,这才是心腹重患。若此刻贸然调动平阳、洛阳和晋阳三地的守军北上伐虏,突厥军必不战而退,一路拖延至关外。此战无非是想占些便宜,捞些好处罢了。但倘若我大齐三大重镇之兵力有所减弱,西周必趁隙发兵,逐一击破,直逼腹地,到时援军不能及时赶回,两头掐断,邺城便岌岌可危了!”
斛律光不语,娄子彦不屑道:“那照太师所言,咱们就看着东胫关的将士苦战,一兵不发,待突厥打累了自行退兵?”
段韶摇头,刚要开口,又来通报。
“启禀陛下,周国大冢宰宇文护送来书函。”
朝堂又是一片交头接耳,内侍将书信呈上,高湛快速看完,道:“宇文护知其母尚在我大齐,望能接回,以尽孝道。众卿家有何看法?”
娄子彦高兴道:“陛下大喜,真乃天助我大齐也。若此刻将其母送返,周必感恩戴义,断不会此时再与突厥联手!我军便可全力迎战,再无后顾之忧。”
我嗤笑,这个娄子彦到底什么人?怎么什么都不懂?政治,从来只讲利益,谁手中的筹码多谁说了算,信义只是嘴上说说装点门面的功夫,岂能当真?
谁知我这一细微表情还是被娄子彦捕捉了,他不悦道:“不知神医有何高见?”
“是啊,兰陵有何计谋?不妨说来参详一下!”连高湛也问我,“你曾在安坪村大挫宇文护,想必对其行事有所了解。”
“陛下、娄将军你们误会了,其实我不懂战事,所以不敢妄言。安坪村的情况比较特殊……没什么可比性!不过……我记得献武帝曾有遗训,凡遇军国大事,必须多听段太师的意见。段太师从军多年,临阵经验丰富,而且心思缜密,料敌于先,所以连献武帝都非常倚重。是吧,太后娘娘?!”我突然想到这个娄子彦跟她同姓,肯定是她娘家的宗亲,才敢这么无知嚣张。
搬出高欢,娄昭君也不得不慎重了。就算再想提拔娘家的人,也得首先考虑夫君的江山不给他们败掉才行!
于是,娄昭君点头:“先帝的确说过一切有赖孝先!子彦,你且退至一旁,多听孝先教诲。”
段韶不浪费时间,直接说出自己的观点:“周人历来反复,明知突厥侵扰,此刻送来此等书函,必有古怪。宇文护名为宰相,实则为王为霸,连周帝都要礼让三分。若真有心接回其母尽孝,为何不派使者前来?仅凭一封书信,我大齐便将人送返,未免有些示弱,威仪尽失。但若一口回绝,必让宇文护有了名正言顺的起兵借口,到时腹背受敌,我大齐亦危在旦夕。”
“那依太师所言,该如何应对?”高湛很是谦虚受教的模样。
“以臣愚见,”段韶恭敬道,“来而不往非礼也,陛下亦可回信先表赞同,来往数次商定细节,拖上些时日,再看局势决定放与不放。”
“此法甚妥,就依太师所言!”
“谢陛下!”段韶接着道,“至于北虏战事,娄将军所言不无道理。若朝廷听而不闻,非但蛮夷以为咱们畏惧,也会寒了前方将士的心,军心一失,必败无疑。是以臣谏议派遣一位有威望的大将领精兵五千前往增援,足以震慑。斛律将军不能前往,必须坐镇京畿,以防周军突袭!”
难得这回斛律光也认同,没有反驳。
高湛点头,问:“不知哪位爱卿愿往?”
一听只有五千兵马,娄子彦不乐意了,缩在一旁不吭声,娄昭君看了很是丧气。
高孝琬出列:“臣愿前往。”这下又轮到高湛犹豫了。高湛很忌惮高孝琬的身份和威望,所以根本不会答应,只是在找拒绝的借口。
“还是臣去吧!”开口的竟是四郎!
“不行!”我下意识喊道。
“为何?”四郎问。这小子终于正眼看我了,自打我进了这大门,他就一副波澜不兴、目光游离的状态。
“你不是要成亲吗?打什么仗?安心当你的新郎官!”
四郎眸中闪过错愕不解,我直直看着他,心里也尽是恼怒和窝火。
是啊,我是不爽你娶郑娘,但更不能看你去送死!两害相权取其轻。虽然段韶说得头头是道,但我只知道单从数字上理解五千兵马去解二十万之困,根本就是以卵击石。在我印象中,突厥人是很接近西方人的那种彪悍。
“妾身愿随军前往,与兰陵王……夫君同生死!”就在我与四郎对视时,郑娘一旁柔柔却不失坚定道。
“哈哈哈……”高湛放声大笑,“母后,咱们为长恭选了一门好妻室。这礼还未行,就要与长恭举案齐眉了。”
娄昭君也笑着不断点头,满朝文武皆赞。
我只觉气急攻心,两手在宽袖中紧握,青筋都掐出来了!
最后高湛道:“朕可开恩让女眷随军,但你与长恭毕竟不是夫妇,名不正言不顺,且军旅艰苦,你锦衣玉食,恐难承受,还是留在此处静待长恭班师之日,朕定当亲自为你们主婚,并赐封你为三品长荣夫人。”
“多谢陛下隆恩。”郑娘下跪谢恩,又道:“妾身知道此行凶险,妾身不畏流言,不怕艰辛,只愿与王共同进退。”
“这……”高湛犹豫。
我快气疯了,恨不得上去一脚把她踢开。
“你且留下!”四郎开口,“待我凯旋之日,必给你个说法。”
郑娘一愣,随即激动得热泪盈眶:“妾身谢王体恤,必日日倚门祈盼,祝祷王和前方将士平安,早日归来。”
“知悉!”四郎简短答道,看着郑娘满是柔情。
我觉得心被扎得支离破碎,还被人踩了几脚!
高湛拍手称好:“朕就下诏晋长恭为太尉,领西北兵马大元帅,三日后率京畿护卫军五千出征。届时,朕率满朝文武亲自送行邺北城门。”
“谢陛下。”四郎道。
“好,好!”我摇摇晃晃起身,“建功立业,风光迎娶是吧?你当这是郊游吗?”我对郑娘说:“若他战死沙场,我第一个要你陪葬!”窒息得我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不顾一切跑出殿外。
终因裙摆太长,吃到苦头了,一脚踩上,重重朝前栽去,脸狠狠贴在地面。以四郎的身手,这么短的距离,他若有心,我摔不下来,终究……从此再无人护!
许是心痛到麻木,我竟感觉不到疼痛。身后众人隐忍地笑着,秦尚宫领着一众宫娥慌张跑来将我扶起,看她的表情反应,我也知道自己的妆容狼狈成什么样!我挥手推开她们,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昂首阔步独自朝前走去。
没什么大不了,我本就是一个人,一个人来,大不了再一个人回去,没什么大不了!
三日后,校场点兵,四郎身着战甲,银盔遮面,威风凛凛地站在城门口、大军前,接受郑娘情意绵绵的祝福襟带,饮下高湛亲手斟满的送行酒,跨上战马飞驰而去。
我站在城墙上,躲在石柱后,满是心酸,傻傻看着……舍不得啊!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我和四朗会走到今时今日的地步,但我万万舍不得他去死!古来征战几人回?!四郎,肃肃,你一定要平安回来,一定要平安回来,你听见没有,你听没听见啊……耳畔只有呼呼风声……
战马奔腾的漫天尘土全部消散,我缓缓走下城楼,跟在大队后面回城。
“原来神医还是赶来为王送行呀!哟,双目如此肿胀,没睡好吗?”郑娘主动凑过来,调侃中掩不住的得意。
我不想理她,却惊见元梦身旁之人:“元夕?你怎么还在这,你不是应该跟随四郎出征,贴身保护他吗?”
元夕有些尴尬道:“是王让属下留守邺城,另有安排……沈医工可随时吩咐……”看元夕吞吐的模样,又看看郑娘,我明白了!四郎在意郑娘竟到了如此地步。一个元梦不够,再搭一个元夕,他把郑娘的安危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郑娘笑道:“神医不必担忧,夫君武艺高超,定能凯……”
“闭嘴!”我口气恶劣,“你懂什么,你上过战场吗?知道多凶险吗?站着说话不腰疼!还有啊,四郎一天没正式娶你过门,你就不是兰陵王妃,别总将陌生男子夫君长夫君短地挂在嘴边,要不要脸啊?”
郑娘不复从前羞怯委屈,瞪着我,刚要开口,又被我打断。
“看什么看?不服气啊?我告诉你,别说你现在什么都不是,就算当上王妃,也在本神医之下,我可是当朝一品,你算老几?别说骂你,打你都行,敢还手试试。”想起之前种种,我真的举起手,却被元夕及时拉住:“沈医工,别……别……这样不好。闹大了,丢的还是王的颜面,这刚出发,要是知道您……心难安啊!”
我一怔,道:“给我起开,再不松手,我喊非礼啦!”吓得元夕急忙缩手退后。
高孝瑜兄弟走了过来,无力再生枝节,我直接对他们说:“如果四郎有什么闪失,洗干净脖子,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说完,不管他们如何反应,扬长而去。
夜晚,我躲在被子里哭得稀里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