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惑人间
  • 中卷
    第53章

     

    “想杀人啊……别以为除去我们,你们就能独善其身。谁敢动他,我就让你们……我就让韦孝宽把你们全斩了!”我气口不择言。

     

    “误会……误会……”跟在后面一同返回的朱八公急忙解释:“沈医生有所不知,朱姬乃族中司药的长老。天下动荡,为济苍生、恤百姓,先祖曾据上古医方,重金搜罗各类珍奇药引,最后凝成九粒丹药,名曰还魂。吾等感激沈医生一行在生死存亡之际仗义相助,眼见公子入膏肓,不堪其苦,故上下决定献出这最后一粒还魂丹为他续命。

     

    “还魂丹……全名是不是开天辟地九转还魂十全大补丹?……您别逗了!”我被气啼笑皆非,“世上真有这种仙丹,范蠡他自己怎么不吃?”

     

    这种听起来吓人的名堂只能唬唬小孩。为了不让肃肃亲眼看着我坠崖,我用的也是这个名目支开他。

     

    “……吾等亦生老病死乃天道不可违。此药虽非仙丹,亦万金难求!”朱八公无奈道,一副为我不知好歹气结的模样:“此丹可解百毒,补气续命,故名还魂。其中多味药引早已绝迹,若非有缘,倾尽国力亦难求之!”

     

    “你们连自己的麻风都治不好,还解百毒?首先您告诉我这药有哪些成分?再来,四郎所中何毒?……一不知病因,二不懂药力,就敢给人乱吃啊?这是医之大忌,作为专业医生我是绝对不能允许的!再说,范蠡留下来的东西,没一千也有八百多年了……早长毛发霉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神色尴尬,从来没想到自己珍藏、外人趋之若鹜的宝贝会被我全盘否定。

     

    “……吾……等虽不敢自诩精通医理,但此丹……确实有效,先辈中一直留有记载实,故现下只剩一丸,弥足珍贵,不够众人分食。世间确鲜少有物千年不腐,但沈医生可曾听闻千年灵芝万年参?历经岁月愈久药效越高。就刚刚所见,龙脉亦经千年不断。此药收于龙脉附近,一同看管,怎会失效?

     

    “石油防腐?”我差点被口水呛死,“那玩意不能吃,会死人的!我不懂什么灵芝人参,即便真有像松树一样活了千万年的,也该是一直处于连根生长的状态吧?

     

    没人理会我后面的质疑,让众人皆惊的是:“沈医生果然知晓龙脉缘由,还请赐教!”

     

    我一愣,不禁看向四郎,本来打算先跟他商量的……算了,反正他们知道也用不上,没必要遮遮掩掩,“其实你们的龙脉是一种自然界的矿物油。就是在远古……很久很久以前,总之久你们难以想象的某个时期,大量植物和动物死亡后,体内的有机物质不断分解,就是……人体里的水、脂肪、血液甚至毛发骨骼之类的所有东西,与泥沙中的碳酸质沉淀物不断融合,经过千万年的演变,就形成这种矿物质,在我的家乡叫石油!它是一种很……很宝贵的能源,用途非常广……可以说上天入地都能用到它。可在你们这要想发挥它的作用和价值,至少……还得等上一千年!”

     

    所有人震惊,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干咽一口继续:“就是说,目前龙脉对你们来讲,除了可燃、做墨甚至造船盖房以外,没什么大用途。但它的安全隐患很大,这也是为什么陶朱公严令禁火烛的原因。石油遇热易燃易爆,那威力能瞬间炸毁类似安坪村规模的十个村庄。而且石油燃烧靠水是灭不掉的,你们之前有没有谁发现龙脉点燃的火苗用水越泼越旺?

     

    不少人点头,我道:“所以……还是交出去吧,我会跟韦大人言明其中利害,让他派人小心看管。”

     

    又是一番小声议论后,朱八公拱手道:“多谢沈医生相告,不过先祖遗训,吾等仍然希望守护在此。”

     

    他们不会想再守一千年后发大财吧?土地都国有了。

     

    “行,行!”我没意见,“等见到韦大人,你们可以向他申诉,他会体谅的。”

     

    朱八公望着朱姬手中的盒子又道:“吾等诚心拜服,愿照沈医生所言一试!但眼下公子性命已朝不保夕,再不用药,恐……”

     

    “谁说他要死了?”提及四郎的伤,我又急了:“只要三个月内找到名医解毒,他会长命百岁!你们的心意我十分感激,但未经临床科研证实的药物,我绝不能贸然让病人服用。你们还是抓紧商议与朝廷交涉的事吧,也好让我们尽快离开寻医。”

     

    朱八公嘴巴微张不知如何劝服我,反四郎开口:“兰陵,我愿一试!”

     

    “你是不是病糊涂了?”我急忙小声对他说:“这药怎么能乱吃呢?比不吃还糟!”

     

    “可也比等死强!我知道兰陵为我好,但我已撑不到三个月。之前催动真气,毒已入腑进髓,压制不住,每日不过苦撑而已。十日之内再无解药,必经脉俱断而亡。”四郎轻描淡写道。

     

    而我就像被一道闪电巨雷炸得站立不稳,脑中一片空白。再过十天,他就没了?一股冰冷的锥心之痛升起……四郎的温柔,他的笑,他的美,他的体贴,还有十天就要彻底消失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一把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不会的,不会的……

     

    众人瞠目,元夕忍不住道:“就是因为公子的毒不能再拖,哪怕有一线希望也要尝试,不然真当我跟元梦是死的吗……在旁任由他人对公子作为?若非遇上沈医生,岂会遭遇这一路……以如今不得不险中搏命……”越到后面声音越小,委屈中竟有一丝哽咽。

     

    “住口!谁都不许……”四郎正要发怒,被我迸发的泪水打断。

     

    我哭道:“他说的没错,要不是因为我,你们早离开了。就算还没找到神医,也不至于这么快毒发!都是我不好,我是庸医,自己没本事还连累你……反过来还要你处处担心,要不是今天撞见,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好像得绝症要死的那个是我一样,四郎比我淡定多了。他在我耳边轻轻道:“我的心因为兰陵才有了温度……没有兰陵,即便解毒,日子也如行尸走肉般多年不变,我已厌倦。我不怕死,只是刚与兰陵……重……咳、咳、咳……逢,我舍不得……只要解了毒,我就能保护兰陵……”声音断断续续越来越小,但我知道他还在关心我,更让我心如刀割。虽然一直以来我不明白自己有什么优点吸引他,但这一刻我已深深知道自己不能失去他,世上再也找不到对我这么好的人了!

     

    “我不要你保护,我只要你好好活着……那药……那药真的不能乱吃!……我怕你吃了会……会走得更快……范蠡又不是华佗……咱们不能病急乱投医……”我有些语无伦次地啜泣道。

     

    朱八公一听脸发黑。

     

    “兰陵……你我皆知,即便周国那位神医也未必能解毒,更何况十日之内根本赶不及到长安。我不想错失活下去的机会……不想再兰陵分别!……如果注定要死的话,不如……”我捂住他的嘴,我不能承受死字从他口中说出。“不会的,一定还有办法。我看看还有什么药……立刻研究医案……”我仓想去翻行李。四郎拉住我的手,柔声道:“我相信兰陵,我们还有十日。兰陵一定会找到办法,不要慌!”

     

    “对,还有十天,我一定好好研究你的病情,找到办法……”我吸吸鼻子,抹去眼泪,强打精神,“咱们先上去。石油味道闻久了,对身体和情绪都有不良影响,之前我的烦躁很可能与此有关,咱们走……村长,村长!”

     

    朱八公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我的行为在古人看来惊世骇俗,甚至不知羞耻,但我现在心里除了四郎的病什么也塞不进去了。

     

    “村长,这里不宜久居,反正已经暴露了,不如让大伙都上去吧。至于黄金,找人装好,以便随时搬动。”我跟元夕扶着四郎率先向外走。

     

    阳光和新鲜空气让我清醒几分,仔细察看行李中还有什么高科技可以解毒?

     

    乔木楠照吩咐带来了李颖、常庆和谢春梅夫妇。我将一块从地窖带上来的金锭扔在桌上,顿时换来贪婪的目光。人有贪性正常,尤其穷怕了的人,但随即装作不在意地撇开反而无私显见私!

     

    开门见山“安坪村的确藏有不少黄金。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所以村里决定悉数交给当今皇。你们谁能最先通知玉璧城的上柱国韦孝宽将军前来接收,这锭金子就是谁的,事成后还有重赏!告诉韦大人,沈兰陵在安坪村等他有要事相商。听明白了吗?

     

    常庆夫妇互望一眼,一言不发向外走去,他二人的身份不言而喻,倒也爽快!

     

    李颖有些不知所措,望望乔木楠,又看着我说:“什么黄金?老夫也不识什么韦将军……”

     

    我轻哼:“去玉璧不止一条路,安坪村这个方向好像就是颖叔你给指的吧……事到如今……还是赶紧地……去通知韦将军兴许还能多分点黄金……”

     

    李颖目光一转,瞬间收起浑浊暗淡,背也直了,哪还有半分老态龙钟,尽是精光绝然。

     

    没等我反应过来,只觉眼前一闪,已不见其踪影。原本我只是想唬唬他,心里还存有一丝侥幸……!果然是细作,一早就盯上这个队伍打安坪的主意!

     

    面对四郎,束手无策……五天,就在毫无头绪的苦恼中流逝了。倒是朱八公他们的麻风进入稳定期和康复期。

     

    那三个细作,最先回来的是李颖,冷冷一句:“不日就到!”

     

    第六天仍不见韦孝宽的人马,第七天突然大军压境。大旗上飘的不是“韦”字,而是个“周”字。远远只见黑压压的一片。李颖到底通知谁了?

     

    朱八公推门告之,周国大冢宰宇文护和另一柱国大将军尉迟迥所领的三万兵马,已在村外一条名叫芦沟的小河外扎营。他们派人来传圣旨,要求即日黄金,不然以抗旨欺瞒之罪,三日后铁蹄踏破安坪村!

     

    宇文护、尉迟迥,一听就是鲜卑人。四郎告诉我,一个是宇文泰内侄,一个是宇文泰的外甥。百余人的村落招来三万大军,当朝股肱之臣亲自驾临,如此劳师动众,说是为了天下百姓,真让人难以信服………

     

    慎重商议后,决定先采取拖延战术,朱八公回复他们:“黄金虽有万两,但吾等已应承交付韦孝宽大人。此时该先托付大冢宰还是尉迟将军代管,有待商榷,或请两位大人自行斟酌。”此信一出,对面一片平静,我想着让他们先内讧几天也好。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又传来一道军令:黄金之事可暂缓商议,但西凤公子实乃齐国细作,潜入大周,屠杀吾士,即刻将其交出,不然安坪村有伙同不轨之嫌,一并论处!

     

    众人把目光投向四郎,离间计这么快被识穿还被人家原封不动抛回来!元梦拔剑恨不得冲过去与敌拼命,被元夕死死拦住。

     

    我也又惊又怒,四郎元夕出外防守看。我狠狠瞪向李颖:“你到底什么人?我们不是已经决定上黄金了吗?就是想换取人口平安。你们还想怎么样?

     

    李颖倨傲道:“尔等虽口称上缴黄金,实则故意拖延难道大冢宰不比那韦孝宽更天威表率?尔等分明心存诈欺,另有图谋。我等既归属大冢宰,自然事无巨细,一一呈报。

     

    “原来你就是关西双杰!”我恍然:“你兄弟呢?”

     

    “李茂才背主罔上,妄想独吞黄金,已被我亲手狙毙。齐国西凤公子潜入大周杀我将士,意图不轨,更是该诛!若为尽早探明黄金所在,我早就想会一会他了!不过可惜……名过于实,想来也不堪一”语气尽是不屑。

     

    我暗惊,果然李茂才也不是好人,他们是兄弟!

     

    我下意识挡在四郎面前,“为黄金连同胞兄弟都杀,你还是不是人?”

     

    李颖狞笑:“只怪他没这个福气却自量力!我劝尔等趁早把这个半人半鬼的家伙连同黄金一并交予大冢宰,不然期限一到,我会直取他的人头,你们也要为他陪葬!他的人头可值百两黄金!”贪婪的目光想越过我。

     

    “放肆!”元梦怒极,举剑杀向李颖。

     

    李颖年纪虽大,但身手矫健非常……他居然能在数招内不慌不忙打元梦的长剑,反手制住元梦要害。朱八公等人出手相助……可惜他们虽是名将之后,但世代为农,所剩的功夫只够自保,还不如元梦,此刻元夕又不在堂前,急死我了!

     

    李颖不怀好意笑道:“小美人脾气够辣,合我口味!安坪村迟早要被踏平,鸡犬亦尽。我劝你还是就此跟了我吧,以免性命不保!要是毁了这张如花似玉的,我可是心疼……”

     

    “无耻!”元梦羞愤,举掌就劈,又被李颖擒,还趁势摸到元梦身上……古代女子重视贞节,尤其还当着她心爱的公子面,以后不用活了!我随手举起一条木凳,向李颖砸去。

     

    谁知他连头都没抬,木应声断在他的后背,我还被他强劲的内力震翻,向后倒去……幸被四郎艰难接住……我真恨自己没带把枪过来,把这混蛋毙了!

     

    李颖嗤笑:“都说西凤公子风雅天下,如今看来,非但半人半鬼,眼光竟也如此低俗。放着如花美不顾,偏偏对个无颜丑百般依从。在我看来,提鞋都不配,更别说暖……”

     

    “找死!”李颖话没说完,四郎暴喝,不顾伤势直取过去……李颖急忙松开元梦,本能与他对掌,轰然巨响后,倒退数步,跌坐于地。四郎不让他有半分喘息,紧接着又是一掌重击其胸,骨裂的声音,李颖喷血,四郎又迅速点了几处要害,顿时李颖不能动弹!

     

    四郎一松气,踉跄倒退几步,捂着胸口,黑血顺着他的鼻腔、角不断流下。

     

    我大惊,伸手去捂,“四郎,你怎么样?别吓我……”

     

    耳边传来李颖桀桀声:“哈哈哈……西凤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为了个丑女,散尽最后真气,毒发攻心,不消一时三刻,就等死吧。哈哈哈……”元梦上前狠踹,恨不得撕了他的嘴。

     

    心中的惊骇无法形容,我不停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四郎不会有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四郎撑着最后的气力对朱八公说:“我点了他三要穴,六个时辰内无法动弹,找人看好,再不规矩,直接杀了他

     

    朱八公等人全被眼前的巨变震撼,一时呆愣……。

     

    我央求:“村长,求求看在我为你们治病……免费治疗的上,千万不能把他交给周军。李颖如此歹毒,他的主子又能贤明到哪去?得到黄金后会不会遵守诺言善待安坪村?您心里有数!这个时候我们一定要团结,否则真要落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朱八公重叹一声,“沈医生不必多言,吾等心下了然,吾等亦非忘义之辈!来人,前去回复,一切须等韦大人前来处置。再行逼迫,玉石俱焚,就是死他们也别想拿到一块金”说罢与众人合力将李颖捆绑起来,下去看押。

     

    “四郎,怎么样?要不要喝点水……”我已六神无主,四郎越来越冷……

     

    “丹……药……兰陵,我知道你不信……你为我好,怕……但眼下已无从选择。前生死于我并无大碍,但现在我想活下去好好照顾你……”四郎的意思我明白,难道我真忍心看他死在面前,什么都不做?正如他所说,别无选择!我噙着眼泪哽咽求道:“朱姬长老……拜托您了……”

     

    朱八公一点头,朱姬匕首将坚硬的药盒撬开,顿时一股浓郁的药味飘散出来,不由让我升起几分希望,希望祖国几千年博大精深的医药能给四郎奇迹!

     

    四郎艰难地和着温水将药丸吞下,心跳渐缓,他慢慢闭上眼睛失去了知觉……“四郎!”

     

    朱姬始终关注他的脉象,我的听诊器也一直没离开他的胸膛,怕一个没留意,生命体征就此消

     

    一天两夜,黎明再度缓缓升起……终于传来一声浅浅的动响。我激动欣喜的泪,再次洒落。

     

    四郎费力撑开眼皮,眸中尽是虚弱的迷茫,嘴角轻动:“兰……陵……”

     

    “我在……四郎,我在……你感觉好了吗?”我聆听他的脉搏,似乎是有力了些……

     

    守在一旁诊脉的朱姬……终于露出宽慰,松了口气,道:“已无性命之忧,好生休养七七四十九日便可恢复如初!

     

    “好,谢谢,谢谢,谢谢……”我不停道谢

     

    “如此老身先行回房,沈医生也多保重。”朱姬看着我的黑眼圈道。

     

    送她出门后不久,又传来敲门声,我好被角,让四郎安心再睡一觉。

     

    元夕守在门外,我示意乔木楠先别开口,生怕他的大嗓门吵到四郎。

     

    来到堂前,乔木楠指着一形容狼狈的妇人说:“春梅姐……谢春梅回来了!”

     

    为何不见常庆?他们夫妇不是一块的吗?怎么落魄成这样?

     

    谢春梅一见我便要下跪,我急忙托住,并让她坐下。她说:“韦大人已知安坪村之事,并知沈医生健在,万分激动,即刻率兵前来。但韦大人身处边镇戍防,仍需能赶到。请沈医生静心等待,如有需求,尽可吩咐属下。

     

    我有什么需求?我能静心等他,对面的人坐不住了啊!

     

    我只对谢春梅说:“你先好好休息!”

     

    傍晚,传来清脆的破裂声,是……四郎的房间,他醒了?!我急忙奔过去。

     

    推门刚好看见四郎无力将一面铜镜挥落在地,元梦呆呆站立一旁不知所措。

     

    我将镜子捡起,抬头惊见四郎的容貌又起了变化。完美的一边也开始狰狞起来,青筋突暴,青红交错,还有异样的黑色突起!

     

    我在门口大喊:“朱姬长老,朱姬长老……”

     

    朱姬慌慌张张从另一处跑来,也看到四郎的变化急问:“怎么回事?”

     

    朱姬一言不发又把手搭在四郎脉搏上,良久才道:“还魂丹确实有效,公子体内的毒症正在消散,已无性命之忧。只是之前中毒太深,药性又猛,两者相遇相冲,才出现诸多不良之状,待四十九日后,便可恢复……”

     

    “为何我一点气力提不起?”四郎挣扎着起来,却不支滑落,我元夕急忙搀扶。四郎有些恼怒:“我的武功是不是废了?”我又是一惊。

     

    “百骸脉络俱损,自然力全丧,但只是暂时的。待四十九日后便可恢复……”

     

    又是四十九日“长老,您就实话实说,究竟有几成把握?”

     

    “此前并无相同病况,老身亦不知如何作答。只是先祖载录,伤无大小皆可复元如初。各位所见还魂丹确实效力非凡,百毒尽消,公子性命得保可见一斑,至于其他,待四十九日后便有分晓。各位实不必太忧心,只需静心休养……”

     

    也对,前面一共就用过八颗,没有先例可比照!诚如她所说,四郎的命保住了,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元梦却听不进去,抽出宝剑直指朱姬:“我不管你给主上吃了什么,如果他恢复不了,我就要你们陪葬……”

     

    “你疯了?!”我不禁喊道:“朱姬长老一片好心救了四郎,我们应该好好感谢他们。她也不知道会出现这种后遗症,功夫、相貌……总没有性命重要吧!何况四十九天就好了,快把剑放下!”

     

    要是好不了怎么办?”元梦根本不信,仍然狠狠威胁着朱姬。

     

    “若你觉得我这副废人模样不配当你主子,就即滚出村,从此不必听命我,与我……兰府再无瓜葛!”四郎冷冷道。

     

    元梦自不愿意眼泪滑落,她扔下宝剑,仓跑出房门。

     

    我对元夕说:“你先送朱姬长老回房,再去看看元梦,让她别太伤心,四郎一定会好的!”

     

    我将房门掩好,将房内的凌乱微微收拾。

     

    四郎望着我:“兰陵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你的脸?”我摇摇头“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吗?能活下来比什么都强!脸……是有点可惜,不过我相信朱姬长老,毒都能解,其他更不在话下。所以你要安心休养,说不定四十九天后另外半边也一并治好了,那你就赚大了,天下第一美男啊!快,闭眼睡觉,什么也别想。

     

    “兰陵,”四郎不动,“我现在毫无反击之力。就冲黄金,定会有一场恶战,你走吧!这里的纷争本就你无关,我让元夕今夜就护你离村

     

    “不关我事,那关你事吗?”我有点激动“要不是我,你根本不会流落到此,安坪村也不会招来横祸,至少他们还能假装疫村平静一段时日。一切都与我有关,现在要是一走了之,那我还是人吗?”

     

    “可我现在这副鬼样子,我不想……”话未说完,哽在喉间。因为我的唇落在他狰狞的脸颊上,没注意左边还是右边,反正都一样。“四郎,我不想离开你。尤其这个时候,别让我走,好不好?”

     

    四郎呆愣了好一会儿,内心的澎湃让他的眼眶微湿:“兰陵……”最他微微颔首,安然睡去。

     

    但是四郎的话给了我很大触动。他说的没错,三万大军围剿,即便他功力未失,存活的概率也很低,何况他现在比我还弱需要保护。他要枉死在这,我的罪过就大了!

     

    我找来元夕,问:“元梦怎么样?”他淡淡一句:“没事。”我也不想多问。

     

    我直接把想法对他说:“限期在即,我想先把四郎送走。”

     

    元夕有些吃惊地望着我,跟我们一起走?

     

    我摇头。

     

    “那公子肯定不同意!”元夕笃定道。

     

    我点头:“所以不能让知道!就算周军会顾念安坪村上缴黄金有功,凭什么放过你们?山上那一战,可是逃不掉的死罪!现在他手无缚鸡之力,这四十九日不能有任何差池,所以必须离开。你和元梦也不想见到你家主子受苦吧?

     

    元夕点头,“那沈医生有何打算?”

     

    “今天晚上你们就走!”我坚定道“今晚是新月,月色暗淡,不易被周军发现。四郎这几天虚弱至极,昏睡不止,也不会发觉。你们就从村西的羊肠小道离开,你应该有本事避开周军耳目吧?

     

    元夕思虑再三,郑重点头。

     

    此事我也不想隐瞒朱八公,否则被发现反而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更糟!我照实对他们说了,并保证自己留下来与他们共进退。朱八公表示理解,他们比我更清楚四郎的情况,留下来只会是拖累,还多一个细作的嫌疑。

     

    元梦一早便将打理好的宝儿牵出来,经过多日调理,伤口痊愈,精神奕奕。我不禁抚摸马鬃“宝儿,你一定要把四郎平安带出去!”

     

    一切就绪,我们合力轻轻将四郎从屋里抬上马车。

     

    “这是做什么?”四郎突然睁眼问道。我一惊,为了行动顺利,我特意加了适量的安眠药在他粥里,理应一觉到天亮,中途打雷都不会醒。四郎怎么如此警觉?

     

    我只得道:“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决定离开。”

     

    “哦!”四郎轻叹,“也好,咱们走了,周军就不会太为难他们。”

     

    ”我含糊答道:“四郎,你先睡会儿,天亮就安全了。”

     

    四郎缓缓闭上双眼,突然又睁开,直直看着我:“兰陵……跟我们一起走吗?”

     

    “当然!”我只得撒谎,“我又不会功夫,你看我行李都在车上了。”我是打算解决完这里的事情后,再与他合。所以让元夕将所有的行李带走,眼下刚好成了安慰四郎的借口。

     

    “那兰陵先进去吧!”

     

    我又是一愣,硬着头皮说:“我就不上车了,负载太多,宝儿动静大了,会引来周军,我就在车外跟着……”

     

    “你骗人!”四郎双眸染上被欺骗的愤怒:“你也说自己没有功,如何跟上马车和元夕?你根本只送我走,你自己留下。元夕,将我放下。

     

    “公子……”元夕为难。

     

    “怎么连你也欺我动不了?”四郎挣扎着想自己起来。

     

    我一把摁住他:“是啊,我就是要送你走。你在这里太危险,还会成为村里的包袱,你不走谁走?”

     

    四郎愣了,呆呆看着我:“兰陵嫌我累赘?你何尝不是,为何不一起走?”

     

    我狠下心肠:“我跟你怎么一样?我和韦孝宽交情匪浅,只要他来了,我自然无恙!”

     

    四郎目中闪过伤心欲绝,还扯起嘴角自嘲:“原来你在等韦孝宽,难道我一直不如韦孝宽值得你信赖吗?”

     

    “是啊,人家是上柱国大将军,有权有地位,总着你强吧?”我冷起面容无情地将狠话抛出。每说一字,四郎眼中便多一分破碎,我的心也跟着流血。但没办法,他必须走!

     

    四郎绝望道:“既然如此,我这个废人还劳沈医生费心吗?就让我在此自行生灭,放我下来……放……元…”四郎不顾一切挣扎……

     

    元夕左右不是,无奈之下,我只得拿出事先备好的帕子,上面沾有吸入式麻醉剂。我将帕子捂在四郎脸上。

     

    一秒、……终于四郎眼神涣散,支持不住了。我轻轻拿开,望着伤心悲愤的眼神,强忍眼泪不能掉下来。

     

    “沈兰陵,你会后悔的。”四郎带着恨意说完最后一句,昏睡过去。

     

    “沈医生……”元夕看我的样子,颇为不忍。

     

    “等你们安全了,告诉四郎,如果在邺遇到肃肃,就是原齐王高澄四子,高洋大哥的第四个儿子高孝瓘,告诉他兰陵回来了,兰陵一定会脱险去找他,让他好好的……乖乖等我!”这话也想说给四郎听,我会活着,我也想找他,如果到时他已经不气我的话!

     

    听我含着眼泪说完,元夕愣了好半天,最后郑重承诺:“好,一定

     

    我撇过脸,挥挥手。元夕不再犹豫,跳上马车,宝儿懂事,不待元夕挥鞭,便轻巧开动。元梦施展轻功,不离马车左右,四处防卫!

     

    望着马车越走越远,直消失在视线,眼泪终于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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