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惑人间
  • 中卷
    第52章


    “救命啊,沈医生,俺顶不住了……”乔木楠扯开嗓门大喊。

     

    没错,乔木楠夜祭李茂才是我们安排的。我只想知道李茂才怎么死的,还逝者一个公道,至于安坪村的秘密我们没兴趣挖掘,但事实看来两者似乎密不可分。

     

    我搀扶四郎从暗处走出,月光将我俩的影子拉很长,交织在一起不分彼此。

     

    四郎曾问我:“兰陵觉得朱八公……或者别人为何要杀李茂才?”

     

    我摇头,杀人无非为名、为利、为情或者一时冲动。李茂才死后,我检查过河南来的乡亲无感染他们也说,安坪村曾接济过他们,那就表示并无恶意。如果一早计划杀人,何必假惺惺浪费粮食?他们盘桓村口多日,并无人命遭杀害。难道李茂才死真的只是个意外?或者……“这里有什么不想让外人知道的秘密?”我觉得这是唯一的可能了。

     

    四郎点头,“整个村都空了,朱八公说他们不愿走只为等死……既无劳作,何来余粮度日数月不断?李茂才枉死,兰陵看到的黑影,都与这个村子有莫大的关系。

     

    “我是不是害了他们?不该安排他们进来!”我不安。

     

    “兰陵从无害人之心!”四郎郑重道:“治病救人,朱八公理应心存感激。或许他们也非害人之心,只怕……”

     

    为免再有人枉死,我们思量再三,说服乔木楠演了这么一出戏,引出来的……果然还是他们!

     

    元夕和元梦在不远处现了身,刚刚就是元夕打落暗器,救了乔木楠一命。

     

    朱八公身后也陆续出现不少人,远不止染病等死的那一十九个。乔木楠连滚带爬跑到我们跟前。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忍不住质问。

     

    “这话该是问你?”朱八公粗嘎的声音在深夜中更显诡异,“尔等究竟所为何来?”

     

    “你这有什么让人惦记的啊?”我觉得不可理喻,“他们从河南逃难来,想去玉璧城。我们也只是凑巧途经此地,难道免费为你们治病也算企图吗?”

     

    “果真如此?”朱八公的语气中有着明显的不信。

     

    “废话,我跟你们收过一分钱吗?大家只图三餐一宿。本想治好你们或者等你们病情一稳定就走,没想到……没想到你们居然杀人!”我气愤。

     

    “若无他求,彼将奚为?”朱八公一指乔木楠。

     

    “他什么都不知道!是我发现李茂才死因可疑,才请他帮忙引出真凶。李茂才不久前在这摔伤过腿,定是发现了什么,才招来杀身之祸。”

     

    朱八公道:“人不是我杀的!”

     

    “那你们为什么全部在这?”我冷笑,“你身后的应该是安坪村的原住民吧?既然从离开,为什么要假装空村?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就算没亲自动手杀人,但你是村长,由你命令,由你指挥,教唆杀人更是罪大恶极。今晚要不是有我们护着乔木楠,只怕又有一条人命要枉死在这。你们就没有一点良心不安吗?

     

    谁知朱八公对我的质问一概不理会,只是僵硬道:“不想死就速速离开,不然一个也走不了!

     

    “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尔等能我何?”元梦不屑道。

     

    ……你们赶紧走吧!”朱八公终于叹道“人当真不是我们杀的。就是怕再有人枉送性命,才……”

     

    话音未落,四郎突然低低喊了声:“不好,兰陵小心。”随即,黑压压的冷箭……还是暗器什么的漫天飞过来,原村民们也不能幸免。所有人奋力抵挡,没想到个个身怀功夫,而且看起来不弱的样子……

     

    乔木楠躲在元夕身后,而我仗着防刺服想为四郎分担,但四郎却总挡在我前面……我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被埋伏了,周军追上来了吗?这附近似乎也没有比军队更有实力还敢明目张胆地袭击村庄的匪徒了吧?

     

    “跟我走,不想死都跟我走……”混乱中传来朱八公那沙哑的叫声。

     

    别无选择,眼下只有团结才能保命。

     

    七拐八绕,我们跟随朱八公撤到一个杂草丛生的地方。拨开几层近两米高的草丛,赫然发现一道暗门,即有人从里打开,让我们鱼贯而入。断后的三人,没进来,从外面将门重新掩饰好。

     

    看来他们已经做好牺牲的准备,心中不免凄然……生命真的不该如此脆弱!

     

    我们猫腰跟在原住民身后,越往内走,道路越宽阔,每隔一米左右就有两盏油灯对称挂在两边的墙壁上。很显然,这个地道定是被长期不间断地打理,才会这么干爽整洁、井井有条。同时有股熟悉却又一时说不上来是什么的味道越来越刺鼻……

     

    终于来到开阔处,如果不是装饰简单,我会以为到了某个皇帝的地陵。石像、石柱、石壁、石阶……连桌椅板凳好像都是石材打造的。

     

    这里聚集了不下百人,一时灯火通明,人声嘈杂。

     

    朱八公重咳一声,展开双臂,周遭即安静下来。他有些悲怆道:“劫数终究躲不过!”众人一片唏嘘。

     

    我更加摸不着头脑,也顾不上什么礼貌,问:“到底怎么回事?”

     

    朱八公指指堂前的客凳,请我们先坐下。即有人奉茶,居然还是热的,完全大户人家的作派,哪有一点乡土气息?

     

    四郎优雅掀盖轻啜,但我心急,一饮而尽,望着朱八公,希望他尽快解。朱八公扯起一抹怪笑:“这会沈医生就不怕我们在茶水中做了手脚?

     

    心一突,强忍胃部翻腾,但见四郎仍旧一派淡定,顿时有了底气,笑道:“村长想害人,刚刚任由我们被射死就好,何必费事救我们进来,暴露自己的秘密?所以……我想李茂才之死另有隐情?

     

    良久,朱八公缓缓开口,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从头说起:“安坪村原名龙隐村,先祖名唤陶朱公。”

     

    陶朱公?“范蠡?”我惊呼。

     

    朱八公也惊讶,“沈医生也知先祖名讳?”

     

    我点头,这哪能不知道?范蠡可是我国儒商的开山祖师爷。更让他大名鼎鼎的是,亲手爱人西施献给吴王夫差,换来越王勾践的十年卧薪尝胆,名青史!然而范蠡却在勾践复国时激流勇退,带着赏赐的大批财宝,归隐于世。至于传说中那位与他并肩携手、泛舟五湖的爱侣还是不是西施,就不得而知了。但这里地临西北,与吴越之地相距甚远,范蠡会选在此处落脚?

     

    只听朱八公慢慢道来:“先祖确是越国大将,他助越王复国后,发勾践为人只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便带着全副身家,解甲归隐。不久勾践就杀了一同助他复国的丞相文种,可见先祖目光超然。归隐后,先祖三次经商成巨富,又三散家财济世,自号陶朱公……”

     

    哦,原来是这样!

     

    “……先祖游历天下,路经此地,发现一条不可多得的……龙脉……”

     

    龙脉?范蠡还会看风水?

     

    “……便在此处建立龙隐村后改为安坪村。他隐去范、陶两姓,以朱字代姓世代延续。先祖曾说,天下还会大乱,若越国百姓有难,可靠财富和龙脉救之。果然,千百年来,战祸不断,饿殍遍地,早已分不清谁是越国人,谁是吴国人。祖辈们也用了不少财宝接济百姓,可这龙脉的奥妙,先祖并未明示,后代子孙难以参透,我们只能遵从祖训世代守护在此。万万没想到,到了我辈,管教无方,愧对祖先……竟出了见利忘义之徒!本来先祖的秘密只在族长、长老临终时相传,如今天下动荡,民不聊生,我等商议救赈之时,不查,竟被听了去。不乏小辈不堪艰苦,为求荣华显贵,竟将此事出卖给周帝,一时引得无数大员前来招安,我等自然矢口狡赖。朝廷竟以欺瞒戏耍罪,将那个不子孙当场……斩首说到此处,朱八公无不感伤。更有人抹眼,想必那个不子孙应该是他家的孩子。

     

    “本以为这事就此了结……但我们低估了世人对财追逐的利欲之心。从来哪怕只都会穷追不舍,更别说那不子说的有头有尾、有凭有据。朝廷杀他,警告我,逼我就范。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盯紧我们所有人。稍有差池,便捉回去严加审讯,问来问去不外乎想知道财宝的下落。受不了严刑的,当场毙命。仅剩一口气被扔回来,人也废了。”朱八公有些泪眼婆娑。

     

    “为了保住安坪村,保住先祖的心血。我们反复商议,终于想出一个办法。,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就是假装染上疫症,没人敢打疫村的主意。

     

    假装?他们的麻风病是真的啊。

     

    果然“但事情又怎会如此简单?”朱八公继续道:“为保龙脉和存放毕生财富,先祖曾大兴土木修建地窖,就是现下所处之地。我们让所有壮年、孩童、妇孺先行躲避,以待日后重整安坪村。而我们这些行将就木,就在外面充当染疫之人。但朝廷既已关注,又岂轻易蒙混?派个医正过来一验便知真假。不得已,我们四处搜寻,最终找到一个即将被烧死的重疫之人。我们将其带回村,不久……那人发狂而死,我们也变成……如此了。从此当敢接近安坪……直到……沈医生前来敲门……”

     

    原来他们是故意染上麻风,牺牲自我来保全大部分人,不得不说很伟大。

     

    “……就算这样,也不该滥杀无辜呀?!”

     

    朱八公摇头:“一一问过,人确实不是我们杀的!得知李茂才死讯,我也很震惊。李茂才确曾来找过我,实则……要挟!他劳作之时,无意摔倒发现地窖入口。当时也确是我等大意……虽有铁栅阻隔,不知沈医生有没有发现,就连壁上的油灯都是金盏银柱镶嵌?可见先祖的财力!李茂才也必能猜出洞中藏有更多财宝。他要挟我任他取用,不然通知所有人前来抢夺。我自不答应,又不敢厉声拒绝,只得拖延。可面对近在眼前的巨大财富,李茂才没那么好的耐性。他虽答应三日,但终日流连想自行砸开大门,我等恼怒却又无可奈何!沈医生,若我等有心杀他,又岂会任由尸首留在村,引人猜度?我们做这么多事,无非就想瞒上、平息事端,又怎会自找麻烦?想必沈医生也能看出,李茂才并非溺死,当是被人先行击毙。

     

    我看看四郎,然后对朱八公点点头。

     

    “我们也曾怀疑……怀疑沈医生一行。看得出来,除了沈医生,都是高手!我们亦知村外那群难民盘踞已久,不是我等不愿相助,实在自顾不暇,不敢再贸然作为。然疫村之事平静已久,人总是求生不求死,沈医生出现声称可以救治疠风,且举止言行及对病的赤完全不像贪利之徒……我们也以往一样安稳度日,以抱着几分侥幸……才你们入村。没想到,区区数日……又有人送命,加之今夜被伏……看来事情远没有结束!原本就是我等掩耳盗铃……这才遣你们速速离开!”

     

    “就算村外还有监察,却是如何得知李茂才发现财宝?显然是李茂才与他人起了龃龉,才会被杀,并招致今夜伏击。”四郎提出疑问。

     

    所有人都思索起来。他的意思是……怀疑有无间道?

     

    良久,朱八公才道:“除去龙脉,如今先祖财富还剩不足万两黄金!我等也曾想过悉数交出,以换上下平安。但自古人心不足,即便缴尽,亦会怀疑我们私藏,到头来只会无休无止!更何况,战祸连年,军需庞大,朝廷想要名正言顺地纳为己有,难保不给我们安个杀头的罪名……还是免不了一个兔死狗烹的下场,我们索性咬紧牙关抵死不认。”

     

    思绪有些乱,我揉揉额头,大喊一声:“乔木楠!”

     

    他应声而出,我问:“有没有看清刚刚追杀你的暗器?”他一脸茫然,心有余悸地直摇头。倒是元夕递上:“属下倒是捡到一枚。”

     

    这是什么?圆不圆,椭不椭,方不方的,四周全是尖锐的棱角。我刚问四郎,朱八公说:“这是关西双杰惯使的玄铁梭,想不到他们都来了。”

     

    关西双杰?听起来像江湖中人,“那……他们不是朝廷中人?”

     

    朱八公摇头:“他兄弟二人是关西杀手,手段狠辣。不论妇孺婴孩,只要出得起价钱皆能下手,被江湖同道所不齿,曾合力追杀二人。丧命之际,被大冢宰宇文护收入麾下,专为其铲除朝中异己。

     

    那就是御用职业杀手了。

     

    我望着朱八公,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安坪村的麻烦就大了。可就算关西双杰悄悄潜进来过,刚好遇见李茂才挖掘秘洞的可能性也不到百分之五十啊。毕竟我们才入村

     

    我又问乔木楠:“你们这群乡亲,全都是从河南逃难来的吗?”乔木楠点点头。

     

    “我是问……你仔细想想有没有谁半途加入的?原先不是你们最初队伍的?”

     

    乔木楠道:“其实受灾程度不同,逃难的原因也不尽相同,不少都是路上结伴进来的,像……”

     

    “齐国的不算。我就想知道进入周境……尤其是在前往安坪村途中,有没有新加入的?”因为齐人知道安坪村有宝而进来抢夺的概率不高,而周人想混进来,也不会在齐国找机会,谁能未卜先知恰巧有帮齐国难民要经此地?!

     

    乔木楠认真想了好一会儿,伸出四根手指:“颖叔、庆子哥和春梅姐夫妇,还有……算起来,茂才叔也是俺们在周地遇见的!”

     

    什么?“你不是说茂才是你同乡吗?

     

    “是啊!”乔木楠理所当然道:“沈医生,为他医过病,听口音是不是跟俺一样?他说他是河南湘城人氏,也是因为水灾西逃,碰巧遇见俺们。

     

    那还真是巧啊……顿时觉得问题复杂了!

     

    “沈医生,”朱八公问“是否他们都有可疑?”杀机从目中一闪而过。

     

    我摇头,但直言不讳“不确定,但他们的确有嫌疑。除非一直有人盯着李茂才的一举一动,否则不可能在关键时刻出手。但村长,请恕我直言,就算他们真有问题……也没办法了。动起手来,打不打得过暂且不说,这么长时间又发生这么多事,恐怕村里的动向早就传出去了,周国大军应该很快到。到时就算各位功夫再好,也不能以一敌十、以一敌百吧?所以到了这……越遮掩只会招来越强的利欲心……我有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所有人都望着我。

     

    “就是……不如大大方方拿出来!我知道您怕鸟尽弓藏,但陶朱公的原意也是受惠于百姓,所以与其死守,不如交给一位体恤百姓的好官。一来物尽其用,二来也可避免屠村的惨剧,保范蠡将军。至于龙脉,你们研究了近千年都没有发现其中奥秘,我想就算他人占有也未必能有所发现,不如用作与朝廷谈判的筹码换取切身的利益,比如人身安全……您觉得呢?”忍不住挠挠头,我知道古人重义到迂腐,但负隅顽抗,就要鱼死网破!我还是怕死的,不想见到血流成河,我还要找肃肃呢!

     

    顿时议论纷纷,众人很是激动,有人认为我荒谬绝伦,有人认为我不安好心,但也有人觉得我的方法似乎可以考虑……

     

    最后朱八公问:“沈医生所言的好官是……”

     

    “玉璧城的韦孝宽大人!他爱民如子的口碑连这些远道来的齐国子民都仰慕不已,您也应该听说过吧?”

     

    朱八公点头,“上柱国韦大将军,忠义无人不晓。只是我等与之并不熟稔……”

     

    “我与韦大人说得上几句话。如果你们相信我,又愿意尝试,咱们就找他!他懂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道理,一定会想办法保全你们,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原来韦孝宽已升迁柱国将军。想当初刘洪讽他是汉人没前途,看来宇文泰比魏帝懂得知人善用!

     

    朱八公沉默良久,道:“事关全族,容吾等仔细商议,再行答复。此处宽阔,暂无安全之虞,沈医生一行先居于此吧!

     

    他们需要时间考虑,我明白,只是上面……“外面的人不会出事吧?”毕竟大部分难民都是无辜的。

     

    朱八公摇头:“先前怕我们玉石俱焚,不敢硬闯。如今……大军到来之前,只要不跑,应当不会轻易出手!”但愿如此。

     

    “那你们尽快吧,我也只是想把伤害减到最低。毕竟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人命才是最宝贵的……”

     

    朱八公点头,我们被带到一个宽敞的石室休息。

     

    我来回走动,反复思量发生的事情,很是烦

     

    “兰陵!”四郎唤我。

     

    “是不是哪不舒服?”我急忙跑到床边。

     

    四郎摇头:“我担心你。”

     

    我叹气,坐在床边“我有什么可担心的?能吃能睡身体健康,倒是你,再不解毒……偏偏又困在这!才从山上突围,又遇上个什么藏宝村,真是不走运、麻烦!”

     

    四郎轻笑:“世人皆爱财宝,怎么兰陵反倒觉得麻烦?”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无奈道“自古以来,为争家产、权势,兄弟反目、手足相残的例子还少吗?够吃够用就行了呗,攒那么多的钱财,不遭贼惦记才怪!……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范蠡也算人物了,头脑精明,不但会打仗,经商也这么厉害。也对,浙江人就是公认的会做生意,十个有九个都是老板……”

     

    “兰陵……说什么浙江人?”四郎听不懂。

     

    我摆摆手:“我是说还是范蠡会算计,光看这个地宫就知道了。他留下的财宝到今天还有黄金万两,当初不知富成什么样。还有他能用一个女人换来一个国家的光复、昌盛,难道不是很精明厉害?!”

     

    “世人皆赞范蠡士为知己者死,兰陵似乎不太认同?”四郎看出我的不屑。

     

    “士为知己者死?他怎么不去死?把一介女流送入敌人怀抱,换取偏安一隅,是男人所为吗?那倒是,想那范蠡肯定不如四郎貌美,否则亲自上阵,保不准那夫差会改好男风!”

     

    “兰陵!”四郎皱眉,对我的轻浮很是不悦。

     

    “放……”元梦更是咬牙切齿,但于四郎在场……不敢再出言不逊。

     

    “对不起,对不起……”话一出口,我也知道失言,真心道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一下发生太多事,心烦!四郎,你知道吗?我的家乡没有战争,或者说战争离我很遥远,所以我体会不到士为知己者死的情怀。而且在我看来,勾践不是个明主,否则怎么能杀了一路追随他的文种?范蠡为什么会在复国时离开?所以我不觉得范蠡是为勾践而战,他是为了越国百姓,所以我承认他有大义!如果用一个女人就能换来全国的平安,换作你是将军,你会选择大动干戈吗?毕竟都是人命啊,士兵也有父母妻儿,站在这个角度,范蠡做得很对。这也是所谓的大爱无情、大义灭亲吧!可对女人……西施爱着他,他就这么把她送到敌人的床上,这对女人来讲是最残忍的事情。试问世上哪个女人想管什么国家大事?都只求跟心上人相守一生。这样看来,范蠡不但不是个好男人,而且薄性、郎心如铁,根本连男人都称不上!我会乞求老天一辈子别让我遇上这种人,哪怕他是个大英雄、一方霸主!

     

    所有人都沉默……还是元夕忍不住道:“可最后范蠡没有嫌弃西,他放弃厚禄,与彼归隐相守到老,也算很大的弥补!

     

    “嫌弃?”我受不了元夕那副天生就该男尊女卑的模样:“别忘了范蠡前半生追求的一切是靠深爱他的女人用身体换来的!最后他成功了。天下人都可以唾骂西施,唯独他没资格说‘嫌弃’字。再说,范蠡为她放弃功名解甲归田?那是一个精明的男人会做的蠢事吗?说他怕被戳脊梁骨,说他捡夫差破鞋,面子挂不住才走的,我更信点。可怜西施,再回头面对曾经深爱的男……心里什么滋味?曾经沧海难为水!对一个女人最大的伤害莫过于被心爱的男子出卖,一辈子都弥补不了!更别提钱了,她曾是王的女人,什么珍宝没见过?反观夫差,明知她是越女,有细作的嫌疑,不顾满朝反对,三千宠爱集一身,最后灭国了仍给她一条生路,而不是拉她殉葬,比起最后假惺惺捧着一堆金子说补偿的范蠡强百倍。我要是西施,就直接把金砖拍到范蠡脸上,然后给他两巴掌,告诉他两清了,赶紧滚,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

     

    一口气吐完,痛快是痛快,但一回头,三人皆有些瞠目结舌,我又忘形了。四郎目光深沉地望着我一眨不眨,元梦居然脸红了,撇开脸不看我,元夕总是最夸张,张着嘴不知要说什么。

     

    我干笑打哈哈:“个人观点,仅供参考,别往心里去,仅供参考……”

     

    “嘟、嘟、嘟……”礼貌的敲门声传来,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其实无门可关,朱八公领着不少长老、村民在外对我说:“吾等思虑再三,眼下似乎没有比沈医生所言更好的方法既能保先祖遗脉,又无人命损伤……就请沈医生代为划!

     

    我急忙点头:“好,那咱们赶紧上去吧。”

     

    “且慢,吾等愿将龙脉向沈医生一展,以示诚意。”

     

    我一愣,什么意思?“……这就不用了吧?我不是你们族人,不太方便窥探!”我怎么有种看了就会被他们拉下水的阴谋感,从此非得与他们同坐一条船。

     

    “沈医生不必忧虑,我等并无他意,”朱八公阅人丰富,自然看出我不乐意,“我等一致认为沈医生……胸怀非凡,许你看过龙脉后会有不同见解……也可向韦大人做个见证,并无藏私。”

     

    光看一眼,我哪知你们藏没藏私,不是白给利用了?我摆手:“太客气了,其实我对天文地理一窍不通,更不会什么风水堪舆。看了也白看,就别浪费时间了,还是先上去吧。韦大人会相信你们的……”

     

    “不行……”

    “沈医生,一定要去看看……”

    “是啊,看看吧……”

    “哪怕看一眼也好……”

     

    一些村妇竟伸手拉我,我推辞不果,看向四郎……谁知四郎并无阻拦之意,只是示意元夕跟上。

     

    我只能认命,半拖半请去往他们的“圣地”!

     

    原来去圣地,还有地道!不知道高度又下降了几米,眼前又是一片开阔地,只是这里一盏油灯也没有,一道大石壁,两侧分别有人把守,手里提着防风灯笼。

     

    “沈医生,龙脉就在石壁之后。”

     

    绕过石壁,不禁大失所望!

     

    想象中突然出现的金碧辉煌……闪闪发光到睁不开眼的场景……根本没有!黑乎乎一片,压根什么都看不

     

    “能不能拿灯照一下?”我问。

     

    “万万不可,先祖遗训,龙脉处切忌火烛,必酿出大祸!”朱八公慎重

     

    这么奇怪?!借着外面透来一点微弱的光芒,瞳孔开始适应黑暗。但再次费力看去,还是什么都没有?!

     

    “沈医生,请往下看,龙脉就在脚边。”

     

    我一低头,好像是有一条小沟渠……怪味就是从这发出来的。

     

    我蹲下,问朱八公:“能碰吗?”

     

    “这个可以!”

     

    我小心翼翼伸手沾了沾……有些温温的,像水,温泉?但有些黏……

     

    “能不能取些到外面看?”我问。

     

    有人递过小碗,我舀了一些,退到石壁前,借着灯笼,觉得碗里的应该是发黑的水。这是什么矿物质?

     

    朱八公说:“千百年来,我等只知龙脉是条黑水沟,其水黑腻,然在脉端又呈无色,与一般水色无异。但用以灌溉,无一存活。可燃,极明。似与古书中石漆肥水类似。建房坚固,渣用于书写,极黑。除此之外,再无他用。先祖在遗训中也无提及!

     

    石漆?黑水,无色,可燃,极明,闪过一道灵光,我知道了,不禁一阵兴奋,随即冷静下来。因为在这个时代,根本没用。不过范蠡的独具慧眼!

     

    “上去再说吧!”我迫不及待要跟四郎分享。

     

    一跨进石室,却见一个身染麻风的长老,头发披散,手持匕首,一手拿着一个黑盒,向四郎走去……

     

    我大惊失色,几步挡在四郎面前,厉声责问:“你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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