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汝将奚为?
初遇肃肃,他也是这样问我的。只是当时我还没意识到穿越,所以理解岔了。这次绝对不会,更不会再错认性别!
低沉磁性、极富穿透力的男中音……我肯定他是个古人,我真的又穿了!
“公…公子……你好!我叫沈兰陵,是个医生……医工。远远听见你的琴声,以为这里有我要找的人,才跑来看看……原来是误会,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这就离开。”我再次致歉。
“……你叫我公子?”语气疑惑……难道不对吗?美人缓缓站起,我的头也跟着慢慢抬高……跟我一个办公室的老潘,潘医生自称是标准的一米八身高,我目测这位绝世美男应该更高些……美的是有点阴阳不分,雌雄莫辨,但这身高加嗓音肯定是男人,难不成我应该直接称呼:“……美男?”
嘴角微微抖了抖,他缓缓将目光向我转正……我不由屏住呼吸,半张脸已经颠倒众生,整个面庞还不知美得如何惨绝人寰?!
肃肃的美是小天使,而眼前这位,美艳中闪烁着几分妖异的魅惑,眼角眉梢尽是万种风情,让人沉醉,欲罢不能。我不由猜想肃肃长大的模样,会不会更胜一筹?至少他们有一共同点,就是都美的不像凡人,像……狐仙!
他完全转过来了……呃?!……我吓一跳,右半边居然漆黑一片,凹凸狰狞的线条横布,与左边形成强烈对比。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
不由走近两步,再仔细一看,原来是面具!右脸覆盖着恐怖的鬼怪面具。我莫名松了一口气,为他没有毁容感到庆幸!
随即一想,不对呀,好好的为什么要戴面具?又不是舞会需要搞神秘,这荒郊野外的谁看啊?面具的功能多半……还是为了遮丑!唉,世上哪有十全十美,老天总要让人有所缺憾,才是平衡。
不过,在我看来,缺憾也是种美,就像有的时候太完美也是种缺憾一样。
身材颀长挺拔,一袭简洁的月牙白长衫,气质出尘,他仍然是个让人流口水的绝世美男加型男,希望他自己也不要因为一些缺憾而颓废扭曲。
我朝他笑笑,准备回去。却见那人向我走来,目光中尽是不敢置信的迟疑和……惊喜?!他向我伸出右手……
“干……干什么?你想做什么?”我本能地后退两步。那人却不回应,直直走来,顿时让我惊吓不已!
难道他真的不是人类?谁会跟“食物”交流?但狐狸会弹琴吗?答案是肯定的,电影里的狐狸精不是经常弹琴吸引过路的书生吗?那他遮住半边脸是不是因为还没完全修炼成人样?
下意识摸索……糟了,刚刚太激动,只顾跑来,什么都没拿。我只得双手交叉横在胸前,颤抖道:“别……别过来,告……告诉你,别小看医生,我也是拿刀混饭吃的!……我不想伤害你,别过来……”这是当初面对吕家村的追捕,我安慰肃肃的话。没想到今天又拿出来唬人了,显然很无力。
因为那人一听,反而加快了步伐。我那个怕呀,正准备拔脚就跑之际,美人猛然停住,抚着胸口,呕了一口血出来。我愣,这是……怎么了?
谁料他抹了抹嘴,接着向我走来。嘴角残留着猩红,半边鬼面,一双魅惑妖异的凤眸异常专注地盯着我……怎么看怎么像地狱来的撒旦!而我也从来没被这样一个旷世美男如此“深情凝望”过,顿时觉得两颊发烫,心怦怦直跳,肾上腺素飙升。我把这种反应归结为惊吓过度!理智告诉我眼前绝不会是什么艳遇,毕竟才见面,能有什么好事?
二话不说扭头就跑,一路狂奔,不敢松懈……直到体力不济才不得不停下休息。后面没有声音……我喘着粗气,小心翼翼向后探去,果真没人跟上来,紧绷的心稍稍松懈。谁知一回身,撞上一物,抬头一看,正是鬼面美男!
“啊……你……”我大惊失色,尖叫着倒坐地上,心差点没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明明在我后面,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地跑我前面来了?
两腿划着不断后退,双手比着十字,我干咽口水结巴道:“狐……狐仙大人,小的无心冒犯……您的雅兴。小的知错了……您看我瘦不啦唧的,吃下去也不补,您就大发慈悲放过我吧。我保证……”
话没说完,鬼面美男突然又抚着胸口,喷了一地鲜血,我躲避不及被连带溅到脸上。一股不属于正常人的腥臭直冲鼻子!
鬼面美男一个踉跄,眼见就要站立不稳,我心里大喊:“倒吧,快倒……”他却硬撑着只是单腿跪地,然后又是一口喷出……我这才看清,血色发紫发黑,所以才那么腥臭!
本该趁着这个大好时机逃离,不怎知的,我却迈不开步子……
鬼面美男还在盯着我,就像初遇肃肃时,他也不爱说话,就喜欢这么望着我。肃肃多么善良,只是内向不擅沟通表达而已。那眼前这位真是坏人吗?如果他是正常人,吐黑血的话,只能说明他中毒了!
内心挣扎,双腿已经不受控制地走过去……沈兰陵啊,瞧你这点出息!是不是单身太久,见到个出色的男人就把持不住,连小命都不顾了……但我毕竟也是个救死扶伤的医生!怪力乱神是每个人在突发状况下都会有的恐惧。但关键时刻,我不能因为这些不靠谱的东西,罔顾人命。其实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都抵不过内心一个声音,他的眼神太像肃肃了,一样的清亮美丽,一样的孤寂!
我一咬牙,弯腰拉起他的胳膊,脉搏很急促。“你是不是中毒了?我不会诊脉,你直接告诉我吧。我看看能不能治?”
这话漏洞百出,不会诊脉,怎么治病?换作常人,早把我当脑子有问题直接叫我滚了。但他没有,望着我点点头,一手缓缓拉开了衣襟。右肩胛骨下方一大片发黑发紫的烂肉,正不断散发恶臭,伤口还有溃烂扩散之势,但就这么看,我也找不出原因。
“你中了什么毒?是食物中毒,就是吃错东西,还是被人下毒,或是被毒虫咬了?”我问他。
性感的薄唇微动:“都有。”真好听!……沈兰陵你瞎想什么呢,他是病人!
啥?几种情况都有?这么招人恨呀?是不是太美了遭人嫉妒?
我对着他的伤口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位美男……公子,一般食物中毒的话,可以通过吐、导、泻的方法急救,就是让你上吐下泻地排毒。但看你的情况应该不止一两天了,毒素应该已经从胃部流入肠道,被吸收侵害你的内脏和神经系统。如果要从别的方面着手解毒,就必须明确到底中了什么毒,从而找到相应的血清进行中和化解。其他药物几乎可以说没用,吃多了,还会增加内脏负担,加速衰竭。你……懂我的意思吗?”就是不管什么医生,都得先搞清病因,才能对症下药。
他说:“多种毒虫毒草提炼而成,我不甚清楚!”
不会是什么七虫七花膏吧?那我就没办法了!我对他说:“解药我肯定没有。但我不行,不代表别人没办法。既然这毒没能立刻要了你的命,说明还有生机。你千万别绝望……我的行李中倒是有些药能暂时缓解你的症状。不过刚才跑得太匆忙,我把行李落在那边了,不对,应该是那里……”一番折腾后,我竟有些找不到方向。
“在南边。”鬼面美男道。我一愣,他说:“我听见你自南而来。”哦,原来如此。
那就来吧!他是病人,我是医生,可不是占他便宜……用力将他扶起,架着他蹒跚向南走去。突然想到先前的安全问题,急忙拉开距离:“你……你不许咬我啊!我不管你是不是人,不能反咬想救你的人!”我还是担心他非我族类。
他望着我,嘴角微微拉起一个弧度,一个浅浅的梨窝若隐若现,就跟肃肃笑起来一样,我不禁看傻了。难道梨窝是古代美男必备的标志?
“看够了没有?”几分戏谑响起,我脸一红,急忙低头,专心扶他走路。隔着薄衫,温热的身体……除却血腥味,我清晰闻到另一种独有的淡淡清香从他身上传来,令人怦然心动。这该死的狐狸精,果然会迷惑人!
之前所有的行李都是我在看管,地一裂,都跟着我下来了。
横七竖八,我翻来倒去,终于找到几盒用得上的药品,全是进口的,药效应该显著!鬼面美男一旁默默看着,我觉得他一点不惊讶,到底成年人见多识广,不像当初肃肃和小五的反应。
“由于搞不清你究竟中了什么毒,我只能先开点消炎镇痛药,防止进一步感染。呐,这几盒每日早中晚三次,每次各两片。不能直接解毒,但能有效阻止溃烂扩大……还有这瓶是酸奶,就是牛奶发酵后的一种状态。它不是药,但其中的有机成分可以有效中和残留在肠道内的重金属毒物。你要是觉得不放心的话……”
话没说完,他就接过药盒自行拆开,取出药片丢进嘴里就着一旁的矿泉水咕咚下去。接着撕开酸奶纸口,也是直接灌下去,动作潇洒流畅,让我赞叹的同时也很奇怪,他不怕我是坏人吗?万一又给他下毒怎么办?而且他怎么知道打开包装的方法?当真聪明,悟性高,一看就会?还是……就是狐狸精?当初肃肃不知从何下手,还是我手把手教的。
直到他把空盒递给我,我才回神。现代垃圾不能乱扔,得集中起来烧掉。我暂时收集在一个袋子里,又塞回箱子。
取过医箱,戴上手戴,我对他说:“不能任由伤口感染溃烂,你忍着点,我给你消毒上药,如果受不了,我也可以给你用麻药。”
他淡淡说了一句:“不需要。”我再度奇怪,怎么好像沟通没障碍?他一下就能明白我在说什么。一般正常人总要先问下麻药是什么才对吧?
不管了,医生遇上听话肯配合的病人不是很好吗?
“开始了!”我拿了酒精棉醮上去,自己都忍不住哆嗦了下,他却纹丝不动,跟之前一样的云淡风轻:“比这痛苦千万倍的,都经历过。这实在算不上什么!”
我一愣,是不是再次说明美丽的容颜在古代弊大于利?就像肃肃……他们这样颜值的要生在我们时代早给捧上天了!
我默默上好药,仔细包扎,替他拉好衣服。“好了,祝你早日找到解药,或者寻得一位名医,医好身上的毒。赶紧回家休息吧,我还要继续赶路找人。”我一边打包收拾,一边说道。可这么多的东西我一个人怎么拿呢?得雇辆马车才行!问题是荒山野岭的,有没有这个服务?
“你要找……肃肃?”鬼面美男问道。
我点点头:“嗯,是的。他叫高……肃肃。”我不能确定美男的身份,高澄那一家子在东魏是权臣,得罪不少人,也是各邻国的目标,我不想没事找事。
“他是你的亲人?”
“比亲人还亲,他是我最重要的人!大约一年多前,因为……一些事被迫分开。如今我回来了,所以要立刻找到他。这位公子,你知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租马车的?”我问他:“你看这么多东西,我搬不下去。你住在山上吗?东西能不能先寄存在你家?等我找到人还要回来的……”
“其实我……”一下问了这多,鬼面美男刚要开口,突然面色一沉,双眸瞬间冷峻凛冽起来。不久,我听到马蹄声,由远及近……被追杀的场景历历在目,一想到这种大队人马的阵仗,我也不由紧张。因为会成群结队奔跑的肯定是战马。
“仔细搜查……兰陵……踪迹……”
“活捉兰陵……有赏……”
“兰陵……抓住兰陵……”
“……重重有赏……兰陵……”
好像我的名字不断传来……
天啊,不会吧?这才穿过来呀!除了眼前的美男,我还没接触过其他人!这情报速度真赶得上M国中情局。而且这里不是坠崖的地方,事隔一年多,那事还没平息吗?高洋不是答应只要我死,就会平息风波,并设法消除我曾出现过的痕迹吗?任我想破脑袋也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人家的确在喊我的名字!
我急忙对鬼面美男说:“公子赶紧走,他们应该是来找我的。呐,这些药都收着。记得按时服用!……还有这些酸奶都送你了,希望对你有所帮助!”我把东西塞给他,推他走。
“找你的?”鬼面美男有些意外。
我点头:“虽然……我也不太明白怎么回事,但你听听他们的确在叫兰陵……兰陵的!……快走,不要被无辜牵连!”
“你犯了何事?如何确定他们为你而来?”
我不确定!但……让我怎么说?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劝他走:“他们在叫我的名字,不管是不是找麻烦的,公子,这事总跟你没关系吧?!你这么重的伤,先顾好自己!”我就搞不懂这种热闹有什么好凑的。
“站住!尔等从何而来?”推搡间,一队黑衣铠甲士兵策马到了跟前。来不及了!看他们的装束,我分不清是东魏还是西魏的兵马。看来这段时间,他们换“制服”了。
领头人勒住马,一剑指向我。我心想不会这么倒霉吧?既然让我穿过来,不会还没待足两个小时,就毙命吧?!
只听头顶问话:“尔等是否齐国兰陵王之下?”
什么齐国?……“兰陵王之夏”?一下懵了,才穿过来就发生太多事情,理不过来,脑子有点短路……我脱口道:“将军搞错了吧?草民姓沈,名唤兰陵。您可以叫我沈兰陵,或者兰陵·沈,不是兰陵·王!”
几乎不可闻的一声轻笑从后传来。我心一紧,有什么可笑的?想害死人啊!
果然领头的将军面一黑:“什么……兰陵婶?汝竟敢戏弄本将?!……装扮如此怪异,定是细作无疑。来人,拿下,押回去听候发落!”
心中哀号,这不还没时间换嘛!很明显这是场误会,我不幸误踩地雷,还是自己送上门的,直接说不知道不就结了吗?……奇怪,为什么之前美男对我的穿着没有异议?!
我急忙摇头摆手:“将军,草民虽不是魏国人,但也绝非细作。草民的打扮……来自西域!”
将军冷笑:“魏国?信口雌黄!我大周亦有西域僧人,贸易往来频密,无一人如你装扮。莫再巧言欺瞒,更坐实了细作身份。”
大周?什么地方?“将军有所不知!”我脑中急转:“其实这套衣服是……源自天竺,刚刚传入西域,因此没有多少人见过,中土更是无人知晓。但……很快就会流行起来,不久将军一定会看到的。”
“天竺?怪不得鬓发如此短,还是佛门中人?!”那将军根本不信,但懒得与我争辩费口舌:“吾且不管汝究竟何方人士,吾等奉命搜捕齐国兰陵王。据称此人容颜俊美,不知何故月前来了山中。汝虽扮装怪异,但身为女子,自不会是那兰陵王。至于长相嘛更是……若想撇清干系,据实回答可曾见过陌生男子?!”
什么话啊?我长得就这么难看吗?好像古人都看不上我的相貌。陌生男子?身后刚好有一个,而且有半边脸堪称俊美非凡。但……我下意识挡住黑甲将军的视线,“没有,草民刚来没多久,没见过将军要找的人!”
将军越过我,视线投向后面,指着鬼面美男的身影问:“彼为何人?若是同行,为何装束不同?”
我硬着头皮道:“他是草民的病人。其实草民是医生……医工。”
“哦,荒郊医病?”
“将军,他不小心摔断了腿骨,所以草民只能就地为他医治。”这个借口比较合理,而且包扎后,他还一直坐在原地。
“腿摔断了?”闻言,那将军下马走过来。我想拦拦不住,跟在后面,心里那个急啊……果然,当将军一看到左边完美无瑕的面庞,顿时惊叹不已,随即抽出佩剑。
“别误会、别误会。将军再看这边!”我急忙挡在中间,性命攸关,顾不得美男愿不愿意了,直接捧着他的脸,将右边转过来,“将军请看,就是因为面疾才以假面示人。您再看他的衣饰,您说的兰陵王应该是位王……皇亲国戚吧?!怎会粗衣麻布、从上到下一点装饰都没有?哪个王这么寒酸的?!”
“潜入他国,自要刻意装扮掩饰。虽是粗衣,却无补丁……干净整洁,岂是一般山野村夫?”将军围着美男转了一圈,也算心思缜密。“据闻兰陵王高长恭不但相貌俊美,且武艺非凡,战无不胜……本将且来一会,若他不懂反抗,则尔等无辜自可离去。若他擅武,那就休怪本将无情,尔等皆为敌细,就地伏法!”
不是吧?我最头疼的就是古代漠视人权,他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决定他人生死,太不可理喻了!但我也只能用他们的方法去适应:“万万不可!您也说了兰陵王武艺非凡,战无不胜,单凭您一人如何对抗?若他不是兰陵王,只是寻常百姓,不懂功夫,焉有命在?将军恃强凌弱,滥杀无辜,您的士兵都看着呢,今后如何服众?”
那将军愣住,思索良久。突然伸手想去摘美男的鬼面,又被我挡住:“将军,不可!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痛苦。他既然遮面,面上必有伤患,羞于见人。您又何苦挖人隐私,揭人疮疤呢?精神上的羞辱远比身体上的折磨更残忍!”
“这也不行,那也不可。你让本将如何验证尔等清白?”将军终于恼羞成怒:“你一再砌词,多加阻挠,分明心中有鬼。本将宁可错杀亦不能枉纵。受死吧!”直接挥剑了……
我还来不及反应,只听“当”的一声,剑身在半空折断,断剑飞了出去。发生什么事了?
将军大惊失色,警惕四周,最后不可置信地把目光转回我身上……我苦笑:“是不是时间久了,兵器使用寿命到了。将军,既然天意如此,您还是查清楚再……”
“有埋伏,来人,放箭!”我话还没说完,那将军便惊慌失措地往回跑,上了马,同时一挥手,数箭齐发,向我们射来。
我惊叫着及时竖起两个硕大的行李箱,拉着鬼面美男藏身其后。捡起地上的锅盔,给他戴上。他身材比我高大许多,更容易成为“箭靶”!
好在箱子够大,锅盔坚固到可以防流弹,更别说羽箭了。可问题是,总不能一直这样躲着吧?
不久,箱子就被射烂了,像个刺猬似的戳在那,我甚至听到里面玻璃破裂的声音,好在人没损伤!但美男又吐血了,情况很不乐观。
箭雨停止,脚步声渐进……看来他们弃马准备近身肉搏了!我后悔怎么没学学跆拳道?自保都成问题,更别说旁边还有一个病人!
情急中,我想起当年卸狼的方法……口袋里不但有打火机,手边还有现成的酒精……我拔掉气门芯,用纱布包裹,醮满酒精,扔出去的同时摁下开关……小摩擦引发大爆炸,或者在酒精瓶里塞满纱布,放入打火机和火柴,点燃后抛出去……我把身边能用的都变成炸药包扔过去,伸头一看……实际伤害不大,但震慑不小,士兵都没见过这些,惊吓不已,不敢上前……就趁这个时机,我拉起美男,向后夺路狂奔……
“放箭,别让他们跑了。”身后传来如是命令。
利箭呼呼飞过耳边,我们左闪右躲……最后我挡在美男身后,猛然伸手将他推倒!自己后背瞬间插满七、八支箭!
“啊……”好疼啊,我一头栽下,扑在美男身上,不忘提醒:“快闭眼,装死!”随即一翻白眼,昏死过去。
“兰……陵?!”身下传来不可置信地低咆,又是一口黑血喷洒。他一翻身将我抱在怀中。我眯起一条缝看到他尽是悲伤和愤怒。至于吗?这才认识多久啊?
我睁开一只眼,不停眨,嘴形示意他快趴下,装死!
其实我没大事!此刻我无比由衷感谢张局长的私人赠送,果然很实用!我向他申请防弹衣,他说不符合规定,但会私人赠送一套装备,就是此刻穿在身上的专业防刺服,具有防利刃、尖锐物体切、割、砍、刺的功能。张局长说我们身上没有发现枪伤,只有利刃伤害痕迹,所以防刺服比较适合。我太感激他的眼光和先见之明,否则这会儿我真的挺尸了!
不过,箭虽然没刺肤入骨,但力道非常大。数支同时扎进后背,那个冲击力不下一场小型车祸!疼得我瞬间动弹不了。好像内脏都要移位爆裂了,骨头卡卡直响,不会又折了吧?巨大的疼痛让我说话都困难。我拼命地、小声示意美男:“别摇了,我没事,就是疼。快趴下装死!”为了逼真,我特意蹭上他刚吐的血。否则中了那么多箭还不流血……加上他再这么摇我,箭一旦掉下来,就穿帮了!
敌众我寡,只有装死才能逃过一劫。可惜,显然我和美男还没培养出默契,他一点不明白我的意思,还以为我是临死安慰他。眼底燃起熊熊怒火,又像万年不化的冰山一瞬间变得阴桀狠厉,连我看了都觉得心悸!
我眼睁睁地任他将我按原姿势,趴放在地上,然后起身一步一步迎向后面追捕的人。
“别……我是……真的……没事!”可惜没人理睬。以一敌众,根本就是找死。他不会以为我必死无疑,要跟我共赴黄泉吧?!
冷冽到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响起:“尔等不就是想看我的脸吗?为何伤她?!”
无人回答,倒是传来不少惊诧:“将军,快看他的眼眸……”“怎会如此……”“妖孽……”
冰冷的声音未加理会,径自道:“可以!但不要后悔,至今看过还能无恙活在世上的没有几个!”
不会这么恐怖……吓人的吧?!
不久传来众人倒抽冷气声,再来……纷纷后退的杂乱脚步声!一连串的动静,让我猜测他不会真的拿掉面具了吧?我也要看,不管多恐怖我也想看!可惜实在疼得动不了,神经麻痹了!
“既然尔等皆已看到,那就自剜双目以作代价,不然……把命留下!……你们下不了手,我来!”面具重新戴好,那个地狱般的声音再度缓缓响起……
“上!”将军命令道。脚步声、短兵相交的碰撞声……然后是惨叫声,一声接一声……他到底怎么了?惨叫不断响起的同时,还伴着呕血声……事情到底发展成什么样了?我快急疯了,拼尽全力想把身子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