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送走肖莉,我想给老妈打个电话。但一想她的反应,百分百跟肖莉一样!高考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算了,还是让她少操点心吧,反正很快就回来了!把手机放回包里,抽空我又去了趟公安局。
张局长以为我还有什么顾虑,再三让我放心。他说:“沈大夫,我们都知道这回是难为你了。不过你们院长也不容易,虽然事业有成,但一生孤独,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还下落不明。也难怪他一直不肯放弃,三天两头找我,就是要找人。原来还怕你不肯,大多受害人都不愿重回现场勾起痛苦的回忆,没想到你这么勇敢!”
我苦笑:“都失忆了,哪来什么痛苦回忆?我也想解开心中的谜团,尽快把同事救回来!其实今天我来,就是想问您要点装备,保命!”
张局长一愣,我解释:“您也知道这一路有危险,我已经吃了不少苦头……虽然你们有周密的计划,但就怕……万一遇上什么突发状况顾不上我,求人不如求己……我的意思您明白吧?就是再周密的措施也保不了所有意外,所以……能不能也给我配备些武器,比如……来把枪?!”我见张局长一抖,急忙道:“警棍也行,还有什么催泪瓦斯之类的……都行,至少防弹衣给我发一套吧?”
张局长忍不住笑了:“沈大夫想象力真丰富,电影看多了吧!其实,我国警用和军用器械的管理配制非常严格。你既不是执法人员,又无任何证据和迹象表明此行会给你带来生命危险。从你和死者杜致远身上也没发现枪械类武器痕迹,因此……你是不能拥有这些武器的。而且没有经过专业训练,搞不好反而伤害自己。万一误伤别人,你就从受害者变凶手了。法律明确规定了使用权限和使用人员的资格。这么说吧,就算刘大队长他们也不能直接携带武器上机,只有先到山西省公安厅报到核实身份,才能由当地公安机关配发相关器械配合行动。所以,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哦!”我有些失望。
张局长望着瘦弱的我,心生怜悯:“放心吧,我们已经与山西省公安厅达成一致行动的意向,他们也很重视这起案件。一行六人,一死一伤,还有四个失踪,已被列为特大要案。他们会派专案小组最大限度配合你们。而我们这边,也会派出刘大队长跟两位优秀的刑警全程保护你们的安全。”
“谢谢张局长费心了。”
“沈大夫,我知道这一路的遭遇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来讲……很不容易!你的心情我理解,这样吧,我会强调刘大队长特别关注你的安全……另外我私人赠送你一套安全装备,既不违反国家规定,而且根据你之前所受的伤,应该更实用!”
“真的?是什么?”我惊喜问道。
张局长神秘笑道:“明天我会派人送到你办公室,到时你就知道了!”
出发之日阳光明媚。最终行程跟计划的一样,院里还是我们三个,公安局刑侦大队刘大队长带领两名刑警准时前来汇合。又是六个人,跟上次一样。不知道这次又会有什么在等待我们?!
“……小沈……你……这是要搬家去维和……反恐吗?今天有32℃啊!”何川航看着我身后两个超大的行李箱和八捆大麻袋……加上我全身裹得密不透风,头上戴着刚刚刘大队长代表刑警队赠送的没有标记的“锅盔”,实在忍不住问道。
我无奈道:“院长,您也知道我多少有点创伤性后遗症,怕冷、缺乏安全感。所以这次出门,行李不免多了点。加上各位领导和同事知道我大病初愈又要远行,都来表示关怀和慰问,这些都是大伙的心意,院长您看方便带上吗?”我没说错,只是这些心意,不是给我的,当事人还一无所知。今天为我们送行的,远不止身后站着的代表,此刻不同楼层、各科各室,正通过阳台、透过玻璃窗盯着我们……我粗略估计不下六十人。个个面带笑容,目光关切,有的还招招手……眼睛都亮着呢,我要是不小心落了谁的“一点心意”,恐怕回来都要跟我没完。反正有四个现成的苦力,我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没问题,没问题,你觉得有必要都带上吧!”冲着何安妮的面子,这个时候何川航对我肯定是“百依百顺”!我看着他那精致POLO箱,不禁感叹他们父女的品味还真一样,但这么小的箱子究竟能放什么?就像他们不明白我为什么每次出门都要带很多东西一样。护工与三位刑警合力将大小包裹搬上车,在大家依依不舍的关怀欢送中,直奔机场。
跟上次一样,直飞武宿机场。我们先到位于太原市的省公安厅报到。刘大队长交接了相关文件,完成必要的确认手续后,天已经黑了。
第二天,公安厅安排专车,将我们送到运城市公安局。同时向当地公安局传达了厅里的指示。
两天后,我们跟随运城市公安局专案小组的五位刑警,正式展开搜索调查。
首先去的地方是我和杜主任被发现的山坡,按照案发时间顺序,逆向追查,最后才是我们遭遇车祸的地方。
……老实说一点感觉都没有!刑警们根据摔落的方位和角度,以及落地时的损伤程度,加上当日的天气和风向,判断出有可能的高度范围。我们一边登山,一边见人就问……没有一个对我有印象。我也发现上山这一路并不是想象中的人迹罕至,虽然没法跟城里比,但不少地方被开发成了景点,游客和兜售特产的小商贩还是有的。
何川航一旁紧盯我的面部表情……见到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问我有没有印象?看到一条冷僻陡峭的小路,也问我有没有感觉?……要不是体谅他爱女心切,我真的烦,太唠叨了。最后还是刘大队长有经验地提醒:“何院长,咱们尽量保持安静,让沈大夫好好感受下有没有熟悉的痕迹!”
我暗暗感激,心想如果凶犯敢大白天把我们推下悬崖,也太明目张胆、有恃无恐了吧?更奇怪的是周围怎么没有一个人发觉不对劲呢?
运城刑警小张说:“原来是有不少从事文物倒卖、仿古造假的黑贩,自打出事后,周围稍有规模的团伙基本上都被我们端了。多次审讯,他们都坚称没见过沈大夫一行,也没收到相关的风声!……不像串供,他们的确不知道这事是谁干的!根据他们提供的市内相关窝点,我们严打了三次,也没有任何线索。我们也很奇怪……推测有没有可能是别处过省犯的案子?”
刘大队长冷静分析:“从犯案手法上看,肯定不是新手。从凶器形状和死者身上的文物来看,这伙罪犯肯定不是普通毛贼,他们手上应该不止一件真品。通常好货在手,会直接出境或者黑市寻找买家,不太可能再过省到此?一来危险,这里古墓聚集,你们看得紧。文物在运输过程中,诸多风险,随时暴露。二来这里不靠边境,不易出手啊!所以我觉得,罪犯肯定还匿藏在当地。否则他们扣那么多人干什么?要么怕走漏风声,暴露地点,或者抓捕时,充当人质,多个保障。”
“对,对!”何川航急忙附和,做人质性命还有一线保障。这次行动也是在假设他们都还活着的前提下展开的,否则毫无意义!
我们山上山下足足查了十天,一无所获。没办法,只能向车祸地点进发。
为了还原当初,就连半途载我们的拖拉机司机都被请过来!
他一见到我,很是激动,操着跟当初一样浓厚的方言,“沈大夫,你们究竟去哪了?翻车后,俺醒来你们都不见了。当时俺还气你们大城市来的没良心,丢下俺不管就走了。谁知打了电话报警,才知道你们都失踪了。他们还说你受了重伤……失忆了!你现在怎么样啊?”
“还行,还行!”我也激动。他的出现勾起一年半前的记忆……他们对拖拉机的新奇……何安妮和宋文扬的调笑……杜主任的不适……还有沈洁……说说笑笑,仿佛就在昨天。要不是我们,估计这司机也摊不上这事。
当晚,所有人特意在同一个县城宾馆住宿,第二天一早出发,一切要跟上次一样。
还记得当时我出门买水果,遇到卖玉的男孩……如今那块玉坠也下落不明。张局长说市面上没有流通,黑市也没什么消息,可能只是普通货色,价值不高才没有流转的必要!
一样的依维柯,在当初抛锚的地方,足足等了3个小时,再以拖拉机的速度继续前进,走走停停……熟悉的山林风景,熟悉的山路,一切似乎没什么不同!当时我们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历历在目,就是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对了,当时我还做过一个非常清晰却很怪异的梦。梦里有位银盔遮面的将军,在旷野中率领他的将士,列阵、策马奔腾……然后呢?“……兰陵……兰陵……你快回来……”
“小沈?……”
“沈大夫!”
“……沈医生?!”
我惊醒,怎么又睡着了?!一股说不清但很强烈、遥远又亲切的感觉升起……
刘大队长问:“沈大夫,是不是这几天太累了?”我尴尬回之一笑,随即又是一愣。这一幕好像上次被叫醒时,对何安妮的调侃也是这么反应的。
拖拉机司机说:“沈大夫,马上要到撞车的地方了,俺记得不远了,才叫醒你的。”
我扯起嘴角:“各位,真不好意思,我受伤后体力不足,经常出现疲劳感。刚好你们播放的乐曲优美动人,安静宁神,才不知不觉放松睡着了!那曲子是不是这里有名的秦筝啊?”
谁知听了我的话,全车哑然,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刘大队长开口:“沈大夫,你是不是听错了?刚刚没人放音乐啊。严格说来,我们都在执行任务,是不允许放音乐的。再说,这警队的车,平时多是大老爷们在用,有几个懂得欣赏古典音乐的?”
“是啊,是啊,要放都是《自由飞翔》!”众人纷纷附和。
我震惊,刚刚耳畔明明响起悠扬的琴声,如流水涓涓,安魂宁魄,还隐隐透着思念的忧伤。我看着面前一张张粗犷的面孔,也对,个个都不像有艺术细胞的!难道真是做梦?可我之前没听过这首曲子,是怎么入的梦?
我的彷徨落入何川航眼中。我一转脸发现他又盯着我看,头皮发麻……他不确定又闪着希望问:“小沈,是不是想起什么?”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刚才我在回想当初经过这里大家说笑的场面,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我记得不太清楚,但是好像……好像何医生说过……她想你!……还说什么……你因为她没有再婚,她不想你担心之类的……”我把“伤心”换成“担心”,因为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如果真是何安妮对我说过那样的话,肯定凶多吉少了!
果然,何川航只听到这两句,已经泪如雨下,“是的,安妮妈妈走得早,当年不少人给我介绍对象,想让我再找个伴。可安妮特别抗拒,那段时间她很忧郁,整整三个月没开口说过一句话。我怕她有事,就拒绝了所有人,专心照顾她。等到她大了,我只盼她能有个好归宿,其他事也都不重要了……”
在亲情面前,何川航跟个普通父亲没有两样。我安慰道:“院长,何医生也很爱你,所以你更要坚强,她正等着你去解救!”
何川航抹去眼泪,不住点头。
“到了,沈大夫,到了!”拖拉机司机的大嗓门:“你看,俺记得就是这,当初就在这你们让俺停的车。”
汽车缓缓停下,我扶着何川航下车。
山里的景色都差不多,但对面的山道我特别有印象。那辆豪车趁着余晖,就是从对面飞驰而来。我一点头,何川航激动地四处大喊:“安妮,爸爸来了,你在哪里?”护工紧跟一旁。
“安妮,爸爸来救你了……”
“安妮,你应爸爸一声……”
“安妮,你在哪里……”
望着孤寂的背影,我也泛起心酸,眼眶发红。要是我爸爸还在,肯定也会这么紧张我。何安妮,你要听见的话,就赶紧出来吧,给点提示也好!
我也跟着大喊:“何医生……宋医生……柳萱……沈洁……”
除了回声,无人应答。刑警们抓紧时间四下查探。一天下来,又是空手而回。
最后十天也很快过去,曾踏足的地方、有嫌疑的范围都翻了个遍,最后连我们从未抵达的赵家屯都查了,还是一无所获。最后一天,何川航终于支持不住病倒了。我们都理解他的不甘和绝望,但也没办法。他不顾病体,苦苦哀求大家不要放弃,再多的费用他都愿意承担。
于是左请示右汇报,最后得到的批复是:等他病情稳定后,再延长20天的搜寻。这已是极限,20天后再无线索一定结束,并将我们送返。原本五个刑警,由于另有安排,只能留下一个。这不打紧,关键是何川航不肯去市里大医院就诊,生怕来回耽误时间,错过什么重要线索,每天就在山脚下的廉价宾馆里躺着。
唉,幸好,这不还有我吗?!更重要的是准备充足,药品齐全,亏得院里一番心意,终于派上用场了。就让我大显身手,让他看看这三年冷藏了一位多好的医生!
何川航的病主要还是来自伤心忧郁,免疫力下降,加上年纪大了,难免各个器官衰退,一个刺激支持不住就倒了。伤风感冒诱发肺炎、支气管发炎、血压升高、动脉硬化等,心率也有随时失常的危险。
治疗的同时,我尽量自然地告诉他所用的药品是某某某的心意,毕竟拿人手短!可惜何川航根本听不进去,一心记挂何安妮!他不断问我:“小沈,这两天有没有想起什么?那首乐曲有没有再听到?”
我无奈摇头。何川航的眼睛又红了,这些天不知流了多少老泪!
我有点心虚,其实自从那天听到琴声后,那种莫名熟悉的心悸,越来越强烈。不但夜里,甚至白天耳边都会想起呼唤……还有那莫名的琴声……如泣如诉,缓缓流淌在心间……我也觉得答案就在附近,可始终不得其法。所以想来想去没告诉何川航,省得让他更加伤心失望。
“小沈?沈大夫?”我一回神,望着何川航。
他叹了口气,“你又走神了。别瞒我了,自打到了这,你的状态就跟之前大不一样。是不是想到什么不方便说?我知道你怕我受不了,我也知道自己不能令你信任。但事到如今,你也看到了……我只想找回安妮,不会给你制造什么麻烦的,你想到什么一定要说啊!”
“不是的,院长,您误会了。我没什么可隐瞒的,只是……这几天我的确有种很奇怪的感觉,熟悉……但还是记不起来发生过什么,所以我很彷徨,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果然,何川航又燃起希望,道:“你看如果就地催眠,会不会效果更好一点呢?”
我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点头:“可以试试。”
何川航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笑意:“好,我这就通知老姜,让他尽快赶来。太感谢你了,小沈。”
我苦笑着摇头,还是等真有用再谢吧。
一周后,何川航的病情一稳定,就迫不及待要求重新上山。他还告诉我,临床心理学专家姜志两天后抵达。他们是老朋友,一听情况,马上安排好手上工作,即刻回国。
为了方便搜寻,何川航居然神通广大地托到当地人在山上租了民宿,今天就要把行李全部带上去。脑中突然闪过几个与野兽搏斗的画面,我狠狠打了个哆嗦。但看到何川航重新振作的模样,不忍心反对。我悄悄问小张:“现在山里还有没有野兽了……比如狼?”毕竟就几个刑警也不是万能的。
小张让我放心:“早没了,别说狼,连羊都看不到几只。这的野生动物,早在二十多年前铺路的时候就被圈光了。政府有意开发旅游景点、森林公园,但面积实在太广,光铺路就耗费巨资,所以搁置了。近几年,山里越来越多人家种地养殖,但野兽肯定不会有的。”
听他这么说,我又想起那个拖拉机司机好像就住在半山腰,微微放心。但那种说不上来的危机感,还是很真实地围绕着我……
“碰”一声巨响,我心一突,车子猛然刹停,众人措手不及,全都向前栽去。小张刚才转身与我说话,一个没坐稳,摔出座位,龇牙咧嘴地冲着司机要发火。
司机二话不说下车检查,不一会儿上来汇报,爆胎了,而且同时爆了两个轮胎。车上没有两个备胎,已经通知总部派车来拖换了,最快三个小时能到。
我向外一看,恰巧又到翻车的地方,顿时不祥的预感又涌上来……
刘大队长见我脸色不佳,安慰道:“已经有车过来,没有失联,绝不会发生上次的事!”
他们合力卸下满车的行李,统一堆放在路边一块平坦光滑的石坡上,这样不会阻碍交通。
大家解决了午餐后,照顾我,让我就地照看行李,他们继续搜寻工作,留下一个刑警负责我的安全。
小张说:“沈大夫,这么多天下来,一点进展都没有。这连过路的车辆都很少,要不你先休息会儿?我看着,没事的。”
我点点头,的确有些困了。我把锅盔盖在脸上,整个身子靠在大行李箱上,闭上眼睛。不一会儿,熟悉的琴声又涓涓传来……摒弃了外界的一切繁杂,让心特别平静。究竟谁在弹琴?这一刻的我竟不想追究,只想沉浸其中……
突然,身边传来嘈杂声,不清晰的大声呼叫响起……竟让我生出一丝美梦被打断的恼火。我摘下锅盔,看到小张正拿起别在腰间的对讲机说话。这地方,信号太差,有时整个搜索不到。所以刑警配备了专线对讲机,此刻看来信号也不是太好的样子。
“小张,何院长不小心跌倒,崴了脚,不能走路!这是斜坡太陡太窄,我们两人不好抬,队长带人去了南边,你能不能过来搭把手?”
我们向东望去,果然看见小赵正不停挥手示意。不是吧?何川航又伤了,那行程又要耽误了,今晚肯定不能住在山上,药品再齐也不安全啊!
我刚要起身,小张阻止:“沈大夫,这种体力活还是我去吧,等我们把他抬过来你再治吧。只是留你一个人会不会……”
话未说完,对讲机里的嘈杂声又传来,可能以为他没听到,不停重复。我挥挥手,“去吧,去吧。就在那头,抬眼就能看到,来回几分钟,能出什么事?我就在这看行李,不碍事的。”
“那好,沈大夫,我保证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说完小张大步奔了过去。我重新靠坐在行李箱上,感叹何川航这些天被折腾得筋疲力尽,再找不到线索可怎么办?算算那位催眠专家,后天该到了……但真管用吗?
“……兰陵……兰陵……兰陵……”清晰的呼唤再次响起,就在身边……这次绝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我精神状态好得很。一个激灵起身,我四下眺望,是谁?……到底是谁?……“你是谁?”我不禁大声喊道。
突然脚下一个晃动,我栽倒在地,发生什么事了?……地震?不应该啊,吕梁山脉不在地震带上。早在上次来前,我就做过功课了。我看向不远处的抛锚汽车,停得稳稳的,没有异样!
突然又是一阵剧烈晃动,所有行李跟着抖,肯定不是幻觉,到底出什么事了?
“来人啊!”惊慌中我大声呼救:“出事了!”
话音未落,无数土块、石块、小树枝从上落下,砸在身上,地面抖动越来越剧烈……我只得趴在地上,不敢乱动。小张率先冲回来,其他两人扶着何川航紧跟其后,刘大队长带人从南边跑来,所有人都往我这边赶。
“救命啊!”我向他们伸出手……
“兰陵……兰陵……兰陵……快回来……”呼唤又在耳边响起。丫的,你到底是谁,索命的冤魂吗?我手上好像没治死过人!
“山崩?!俺住在这几十年也没发生过呀!”拖拉机司机喊道。我见他们都好好站在那,为什么就我这儿崩了?
刘大队长喊道:“沈大夫……不要动,可能是局部山体塌方……我们会想办法救你,不要害怕!”
我一听,心顿时凉了半截,通常遇上这事,十个有九个跑不掉。是不是又有哪个杀千刀的违反国家规定,私自挖矿,把山给挖空了?我怎么这么衰哟?……
约十米范围内的地面开始出现裂缝,我明显感觉到在下沉……后面是悬崖啊……“救命啊!”我快吓破胆了,拼尽全力叫道。
刑警们想方设法冲过来,都被高处坠下的碎石和不断加剧的地面裂缝所阻……紧急之下,刘大队长跑回抛锚的车,取来一根长绳,打了绳圈,向我抛来……“沈大夫,抓住绳子,我们拉你过来。”
抛了三次,终于被我一把拽住。同时一道白光闪过……此景此情为什么也似曾相识?
“兰陵……”
“不要……”……
“兰陵的医箱里有几颗九转还魂丹,可以起死回生……肃肃帮兰陵找来……好不好?我……不放心别人……”
“好,我这就去,兰陵等我回来!”
“兰陵,你骗人!……”
“我叫肃肃,兰陵给的。”……
“你说过不会丢下我……”
……
“啊!啊……啊……”我抱着紧脑袋尖叫,头像炸开一样巨痛,记忆像潮水般涌来……
“肃肃!”我大声呼喊道。
“沈大夫,怎么了?……听不清,有什么话出来再说,你抓紧绳子不能松手啊!”刘大队长在外大喊,我却沉浸在一下恢复的记忆中,难以自拔……我怎么能把肃肃忘了?他是我最重要的人啊!……韦孝宽、高欢、高澄、高洋、段韶、斛律光一干人等全部出现在脑海,这么离奇的经历,我怎么能忘记!还有何安妮、柳萱和宋文扬的遭遇我都想起来了……
地面彻底塌陷,越来越快……终于一块高空飞石将绳索割断。我瞬间失重,与轰然坍塌的地面一同向下坠去……耳边残留着众人声嘶力竭的呐喊:“沈大夫”……“沈医生”……“小沈”……
失去意识前,我不断喊着:“肃肃!肃肃……肃肃……”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知道我离开的这十六个月他过得好不好?终于天地一片黑暗……
…………
凉风拂面,吹走夏日暑意,我在一片鸟语花香中醒来。身上同样覆盖着厚厚的杂草,我轻轻拨开坐了起来。
既然发生山体坍塌这么严重的事故我都没死,是不是代表又穿越了?天意弄人,是不是老天怕历史混乱,才故意拿走我的记忆?当我恢复之际,也是回来之时?!
何川航要是知道何安妮已经长眠地下,永远不会再出现了,真的会丧失生存动力!……就让他继续抱着希望等待吧!
我呆呆坐着,虽然之前有过一次经验,但经历了这么巨大的变故后,仍然有点反应不过来。
突然,那琴声再次响起……真真切切地从远处传来!
……是肃肃吗?上次我们就在这附近相遇!我也跟小霞说过,我会在最初的地方等他。我回来了……那么一定是肃肃!顾不得伤痛,爬起来踢开挡在面前散落的行李,顺着琴声狂奔而去,一边喊着:“肃肃!是不是肃肃?兰陵回来了!……”
跑着跑着,琴声突然停了,我放慢脚步……四处都是相同的树木,没了琴声指引,我辨别不出方向。
突然,琴声又起,我又顺着琴声跑,不断喊着:“肃肃,兰陵回来了,你在哪里?……”
琴声又停,又复……我就跟着断断续续的琴声摸索方向,越跑越近,琴声也越来越清晰……
最后大喊一声:“肃肃,兰陵回来了!”冲至路前,终于看见一人抚琴的背影!
琴声戛然而止,抚琴人身体一僵,微微发抖。
顿时惊喜被失望代替,虽然也是长长秀发披散于后,宽大的衣衫……但身形明显是个成年人。不是肃肃!
那为什么她(他)的琴声会不断传入我耳中,最终牵引我来到此处?难道是因为山里空旷,所以传得特别远?……那为什么别人听不到?……我到底穿了没有?看他的穿着,是古人,还是今人学古人?
不管怎么样,我认错人,打扰到人家弹琴,应该道歉:“对不起,我以为你是……我一个朋友,他叫肃肃,不知道阁下有没有见过一个孩子?”
那背影又是一僵,并无回应。
我有些自讨没趣:“不好意思,打扰了。那……您继续,我这就离开。”
那人缓缓侧身,我的嘴巴渐渐张大,到最后只能呆呆望着……
因为那人露出半张艳绝天下的脸庞……棱角分明,但又线条柔和,肤如凝脂,领如蝤蛴,唇薄艳红欲滴。凤眼迷离,向上微勾,滟光流转,动人又不失深邃,此刻正闪烁着迷茫无助,甚至有些不敢相信……楚楚可怜,上帝的杰作啊!
美,真美!美得让我觉得自己的文学修养都上了几个台阶,心中尽是赞美的词儿。美的让我不敢再贸然开口,生怕惊扰亵渎了美人,就这么痴痴地望着……
良久,美人终于轻启红唇,缓缓吐出四个字:“汝、将、奚、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