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惑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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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世子妃面露不悦,我连忙解释:“娘娘,管家大人可以证明,上草民治愈王时,孝瓘公子也在场。没有他从旁协助,草民没把握……”现在把肃肃给她,以后再见就难了。

     

    “哦?”世子妃不信,“孝瓘年幼尚未教化,如何懂得岐黄之术?……高总管,可有此事?”

     

    高福全一脸茫然,只一心着急高欢的病“娘娘,老奴哪懂医病!不过之前禽昌行馆沈医工出手解救王时,四公子确实在侧,王的哮症很快平复。究竟如何救治……老奴也不清楚。眼下王旧患复发,耽误不得,还请娘娘恩准四公子跟随沈医工一同前往!”

     

    世子妃脸色微变,本来搞丢一个儿子,已失职,再担不起贻误公公病情的责任。她对肃肃点点头“赶紧去吧。”

     

    我拉着肃肃跟在高管家身后,出了房门一路小跑。余光隐约瞥见,世子妃正目不转睛地望着我们。!我怎样才能确保肃肃今后的生活,至少不再受到伤害?

     

    行馆一样,高欢寝殿,更是守卫森严。还有一众副将、医、王府的医官、医令……更多的则是从府外召来的名医,都在门外恭候里面的随时传召。

     

    突然,一抹熟悉的身影闪过,转头确认时,又不见踪迹!

     

    “沈医工?”高管家催促:“快啊王的病不能等!

     

    我继续快步向前,只是有些记挂那抹身影,因为我觉得那是……宋文扬!但他怎么会在这?转念一想我杜老能在这里,他的出现又有什么奇怪?但究竟是不是他呢?

     

    高欢的病跟之前一样,急性哮喘,不知又受了什么刺激?一剂喉喷,片刻见效。

     

    循例我环视四周……高管家有了之前的经验,一旁道:“此番已照足沈医工的规矩,打开门户,气息流通。炭火也就几盆而已……闲杂人等均已摒弃门外……”

     

    我对高管家说:“她、她……还有她……还有这几位小公子,”一一点过去,“烦请出去……回避一下!”

     

    “大胆”“放肆”……高管家还来不及开口,被我点名的人就已出怒喝。

     

    “小小医女,竟敢口出不逊!”

     

    高管家很是犯难:“沈医工有所不知。这几位都是王的姬妾和公子皆因挂念王……一直随侍在侧,不愿离开。”

     

    我急忙又是躬身拱手道“草民无意冒犯各位夫人、公子,请恕罪、恕罪!只是患哮症的病人,最忌动物皮毛和散飘在空中的絮。因为极易被吸入肺中,诱发咳喘。适才我见几位夫人和公子的装束……领襟,或袖口……还有这位夫人的头饰……这位小公子的衣衫大部分由皮毛组成,对王的病情极为不利,所以草民才斗胆请几位回避的。

     

    几位美妇的怒容消退不少,多了几分惶恐,应该接受我的解释了吧!作为医生,对于病因,总是不吐不快,于是继续“斗胆”道:“还有几位夫人,馨香幽雅,但多种不同味道的香料混合在一起,难免有点……冲鼻子……但这个不用回避,站远点就行。”我越说越小声,暗暗留意她们的神

     

    噗嗤……”一旁的高澄忍不住笑出声,随恢复正色,但还是被他的生母娄王妃嗔了一眼。我不敢再说了,因为几位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难堪。本来一心来向丈夫献爱心的,现在反而成了让丈夫发病的诱因!而且丈夫病成这样,她们还有心思打扮如此香艳,说出去不遭人诟病才怪。

     

    可我是祸从口出,但愿她们别把这笔账算到我头上!

     

    这时,一直安静的娄王妃终于开口:“王已知晓各位妹妹一番关怀意,但沈医工所言理。还请各位妹妹携子回房重新整装,再来侍疾!福全,”娄王妃对高管家吩咐即刻命人将我房的香料悉数移出。告诫府中上下,从今日起各处不得再用香,勤加扫,不得有异味,不得有尘絮。违者鞭一百,赶出王府!

     

    ”高管家低头退了出去。

     

    那些“服装不合格”的美妇领着各自的孩子,也下跪行礼:“妾身/孩儿告退。”一众人退了出去。

     

    偌大的房间瞬时空旷下来。正想着要找什么理由离开,娄王妃温和对我说道:“果然如王所言,沈医工……与别不同。不知我的妆容对王的病情可有影响?

     

    我连摇头“没问题。王妃端庄淡雅,没问题!只是……这块垫子最好也拿远些!”我指了指床褥下一块带斑纹的皮垫一角道。

     

    “快,快,取出来!”王妃立即指挥两个丫鬟行动,一边对高欢道“高郎,你稍稍挪一下。”高欢也很配合。私下娄王妃并没有称高欢为王,而是郎!足见两人多年相濡以沫的深情。可不管什么原因,高欢还是娶了那么多小老婆。

     

    王妃告诉我:“这是王年轻时独自上山猎来的战利品,多年来未曾离身,总要放在目光所及之处。”这可是国家保护动物,要搁我们那,他早被抓起来判刑了。如今肺不好,还是先收起来以后再拿出来缅怀,要不然只能等着陪葬

     

    “昭君”高欢的声音传来“难为这么久的事你还记得!”

     

    王妃坐到床侧,深情道:“高郎的事,妾身哪件能忘怀?”

     

    高欢感动:“没有昭君,就没有今日的高欢。昭君待我一往情深,可贺六浑终究怠慢了你……让你受委屈了!”

     

    “高郎,昭君不委屈。渤海王妃,足令天下女子仰慕艳羡昭君只求高郎身体康健,多陪陪妾身,就如愿满足!我看沈医工出手不凡,她定有法子医好高郎的。

     

    又来了,王妃殷切的目光让我心虚,只得硬着头皮再次强调:“草民不会开方抓药,王也不宜进补!”

     

    “大胆!”高澄火了“既不会开方抓药,如何称得医工!你是咒我父王已药石罔效了吗?

     

    “畜生,住!你少气我些,自可多活几日!”高欢总觉得这个儿子不争气。殊不知期望越高,要求就越苛刻,总觉得处处不顺眼。高欢又对王妃道:“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昭君,大限将至,我已时日无多!”

     

    娄王妃落泪:“没几日就过年了我已通知孩儿全部返已经好多年没有一家团聚守岁了。高郎说可好?

     

    高欢微微点头:“你做主,全听你的。我也不记得上聚首是何年事了。每年都在打仗,要不就是朝政缠身。我也累了今岁就陪陪你孩子

     

    “子惠,”王妃问高澄“子进已在途中了吗?”

     

    高澄点头:“二弟昨日已从邺城出发,三日内必可到达晋阳!

     

    王妃含着眼泪笑道:“好,都回来了!让你的家眷也过府守岁吧。一家人完完整整,热闹喜气!过了上元再回去。高郎,你说好不好?

     

    高欢直道好好好。

     

    高澄道:“孩儿这就通知他们全部过来拜见父王。那今晚的家宴,就由孩儿代父王宴请斛律将军和段将军吧?

     

    “不!”高欢一口否决,“孝先他们我手足,非孤不可!我要与他们畅饮三百杯。来人,更衣!”说着挣扎起身。

     

    我忍不住劝道:“如果王想一家团圆守岁的话,还是不要饮酒为好。您的状况不但要忌烟忌酒,饮食上也要禁忌,以清淡为主,油炸火烤的肥腻食物都不能碰。”

     

    “白水清粥小菜是吗?沈医工好似有提过。”高欢问。

     

    我点点头,坦然道“是的,不能吃任何给身体造成负担的食物,尤其忌酒!”

     

    “那沈医工刚刚所说忌烟,是忌的什么烟?”娄王妃问。

     

    我一愣,解释:“炭烧火烤的烟……就是烧烤食物的烟,在烹饪过程中会产生浓烈黑烟方式做出来的食物,现在都不适合吃!

     

    王妃点头,又问:“沈医工可否随侍,以防王再次

     

    “其实王所患的并非惯性哮喘,只要排除刺激源和激烈运动,饮食上加以控制,是不会轻易发作的,否则就算我在也阻止不了草民想,即便是家宴,能在王府列席的必定非富则贵。王、王妃明鉴,草民来自山野,不懂礼仪,经常出丑惹人笑话要是不小心扫了王和王妃的颜面就不好了。还是请医随行吧!

     

    娄王妃柔声道:“沈医工的言行举止是与我等有些不同,但医术绝非一无可取,沈医工不必妄自菲薄!听闻沈医工一路对我孝瓘孙儿爱护有加,不但治愈痘疮,还将他毫发无损送还。妾身感激以复

     

    “不敢不敢,其实草民只懂些医理皮毛。孝瓘公子得的不是痘疮,只是一般痘,草民实在不敢居功。”我再次强调肃肃得的不是恶性传染病。

     

    “孝瓘乖巧伶俐,王与妾身甚为欢喜,只可怜从小没娘疼惜……今晚家宴他也在列,这一大一小,祖孙二人都需照拂。还望沈医工不辞辛劳,多多担待!

     

    王妃也看出肃肃是我的软肋,放不下啊!

     

    那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既然王妃不嫌草民粗俗,草民愿听候差遣

     

    唉,去就去吧王妃也是一片深情担心自己的丈夫而我也的确不放心肃肃。虽说都是沾亲带故的,但以肃肃内向的性格,未必能一下适应么大的场面……不就一顿饭吗?能有多久,两个小时还不够吗?

     

    可事实上,渤海王府的家宴算得上大中型宴了。厅内厅外皆设桌案,关系近的、级别高的才能入内。偌大的厅内,摆满了首尾相接的长案,围成一个巨大的长方形,内外两层。每案可供两人并坐,放相同酒食。案后站着两个丫鬟,一左一右,传菜倒酒。

     

    高欢的桌案最大,位于长方形最里端正中,两位王妃分坐左右。

     

    高澄挨着娄王妃坐于下首,独自一案。紧接着是世子妃和嫡子高孝琬并一案。再接下来就是高欢的各房妾室带着儿排了下去。高欢子嗣众多,高湛领着高孝到了离大门不远的地方,放眼望去,面目都有些模糊不清。

     

    右侧柔然王妃下首,最近坐着的居然是那位姓段名韶字孝先的将军,随行出征的斛律金父子还排在他右手一案。看来高欢真的很重视这人。

     

    接下去的和外圈的应该是高欢的亲信、将领、族内的兄弟……总之好不热闹。

     

    肃肃和我是跟着高欢夫妇进来的。娄王妃一直牵着肃肃的小手,但进来之后该坐哪?都满了,再支一张案台,要跨过门槛出去了。

     

    娄王妃弯腰悄悄对着肃肃指了指段韶,肃肃小脑袋直摇,我也觉得不妥。很明显,这里的座都是按资排辈的。

     

    但王妃却笑着带肃肃来到段韶跟前:“孝先,我这孙儿,与你共坐一张胡床可好?”

     

    段韶宽厚笑道:“无妨。”说着挪挪身体,揽过肃肃坐下,怜爱地摸摸他的头。即有丫鬟摆上食具

     

    王妃此举果然引来瞩目。不解和一丝怨怼从世子妃上一闪而过,想来她的嫡子坐的还没这么上首。我默默后退与侍婢站在一起,尽量靠在角落用帘幔遮住身体。

     

    高欢率先举杯:“在座均是我贺六浑的亲眷,征战多年的弟兄孤早已视尔亲如一家。此番玉璧战败,愧对各位,本应闭门反省无颜出户,恐时日无多。借此家宴,感激各位多年以来对贺六浑的相携之恩。孤以水代酒,先干为敬。

     

    众人举杯,连肃肃都端起了酒盏,我希望里面装的也是水。

     

    高欢很快又举起第二对段韶道:“孝先与我并肩沙场,料敌于先,内外兼备。此番吃了大亏,皆因不听孝先劝告。子惠,尔等都听好。段孝先忠亮仁厚,智勇兼备,亲眷之中,此人,军旅大事,宜共筹之。”说罢一饮而尽。

     

    “谨遵父王教诲,孩儿终生不忘!”高澄举起酒盏,一众亲眷手足皆起身相随,“谨遵父王//叔父/祖父教诲!”一饮而尽。

     

    段韶也赶忙起身饮尽杯中酒,直道:“不敢当,不敢当。”向着高欢一揖。高欢示意他们都坐下。

     

    高澄举杯向段韶敬道:“段叔父,请受侄儿一杯酒水,聊表侄儿敬仰之意。侄儿轻狂莽撞,还望段叔父日后多加提点相携。”又是一饮而尽。

     

    段韶再次起身举杯“世子言重了!王提携知遇之恩,孝先此生定当誓死效忠,追随王、世子,共保大魏河山。世子内外纵横,亿兆攸归,曾无与二!”缓缓饮尽。

     

    一旁的斛律光忍不住道:“喝个酒都要诸多言辞,汉人就是婆妈!”这人还真是心直口快,顿时惹来斛律金的怒目。段韶倒是不太介意:“在下偶染风,身体略恙,不及斛律将军豪爽,包涵,包涵!”不慌不忙坐下。

     

    高欢又对斛律金父子道:“老哥父子生性豁达,都是性情中人,实乃我大魏股肱之臣。此番若非老哥拼死相护,我贺六浑只落个魂落他乡尸骨难全的下场!

     

    高欢向他二人深深一揖。

     

    斛律金带着伤感惶恐道:“王言重了!说来惭愧,吾没读过什么书,不会管教,犬子若有何冒犯,还请王和段老弟不要太上心!

     

    “这是自然!”高欢笑道“世人皆知斛律一门忠烈、性情耿直。孝先,你说是不是?

     

    段韶微笑颔首

     

    斛律光道:“王,既要喝酒,就该痛饮。这酒盏太小,我就用这一整坛回敬王!”说罢直接提起一个酒坛,扯掉酒封,举起来就灌。

     

    咕咚咕咚……三五下便见了底,众人纷纷叫好。斛律光将空酒坛抛至一旁,以袖抹嘴,豪气万千。

     

    高欢亦拍手称好,赞道:“老哥生得好儿郎啊!”斛律金刚要客气,高欢打断:“老哥不必自谦,世侄若真只有一身蛮力,如何得保不败之绩?常胜将军的名号,舍彼其谁!此番班师,若非世侄领军有方,如保我一条残命!

     

    高欢按着斛律金的双臂颇为激动道:“老哥,我高家儿郎不才,无福娶到你的女儿,还望你的孙女能嫁进高家为媳。你看孝瓘此子,貌美才俊,给老哥你做孙女婿,可满意?”

     

    我一惊,但斛律金尚未开口,斛律光道:“王,小女尚幼,现在谈论此事尚早过几年再说吧。”他居然直接回绝了。

     

    气氛有些尴尬,但众人更奇怪为什么高欢突然重视这个寂寂无名的孙?先是座位不按常理安排,现在又要越过高澄之前的孩子优先为他择婚。

     

    高欢和斛律金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斛律金恼怒,转身一拳狠狠揍在斛律光的肚子上“畜生,作死啊!”

     

    斛律光闷哼一声,捂着肚子坐下来,不敢抬头。娄王妃赶解围:“老将军不必动怒。孝瓘相貌柔美,性格温润,未入少将军青眼,也乃人之常情。我高家儿郎何止孝瓘一人,子惠已有五子,殷儿也快足岁。王有十五子,子惠的弟兄都会开枝散叶,想必有一人能得少将军满意。

     

    “不敢当,不敢当!”斛律金深感愧疚,高家这么有诚意,所有儿孙他选,他儿子还嫌这嫌那的,让他老脸往哪摆!

     

    高澄离案上前两步道:“阿摩敦说错了,孩儿不是五子,很快您又要添一位子孙了!”

     

    “当真?”娄王妃笑眼睛都快眯起来了。

     

    “当真!”高澄道“孩儿新纳的燕氏,数日前被诊出喜脉,已有月余。当日父王未归,孩儿不敢让母妃分心,以未有提及。如今我已命她一同前来陪阿摩敦守岁。

     

    “如此甚好,甚好!”娄王妃开心道“王您看,咱们高家子孙繁茂,您也别太心急了。”

     

    高欢也释怀大笑:“是啊,孤太心急了。人老了,婆妈了……不急,不急,老哥,咱们迟早做亲家。”

     

    斛律金拱手道:“王请放心,斛律金的孙女必定嫁入高家为媳!”

     

    “好,如此说定了,说定了。”高欢由着娄王妃扶回座位。

     

    我虽然不喜欢肃肃早婚,可斛律光此举摆明告诉所有人他看不上肃肃!我的肃肃有什么不好?真是因为长太美,没有武将的威武霸气?还是因为肃肃的身份?我知道在这嫡庶的待遇区别可大了。虽然都是高欢的孙,但他不是嫡孙,没有继承权。子凭母贵的话,其他孩子的母亲要么出身名门,要么背景深厚。可肃肃连娘都没有……当父母的都会为子女筹谋,斛律光也不例外,所以他拒绝?……抑或是他还记恨上次我肃肃捉弄他、让他没面子?

     

    不管怎么样,已成定局,他们成不了翁婿,未必不是好事。看他那模样,那基因……保不准的女儿就是一女张飞,这往肃肃身边一站……我忍不住抖了,趁早拉倒趁早好!

     

    高欢看着始至终一点反应都没有的肃肃,忍不住道:“其实老哥有所不知孝瓘虽相貌柔美,看似性情木讷,实则亦是聪慧非凡、心思卓越脱口所吟,令人奋!孝瓘,可否再念一次,给诸位品鉴?……孝瓘?”看来高欢还不死心,可能他怕自己一死,这些老臣不会像对他这般忠心来对他的儿孙,所以想将儿孙的才华尽展人前。

     

    只是这肃肃不像之前对高欢那么主动示好了。他像没听到一样,只是漫无目的地看着正前方,目不斜视。

     

    我也不想把后人的作品展现给前人,但我更不想肃肃惹怒高欢。这么多人在场,好歹回应一下,给点面子。我暗暗着急。

     

    谁知,肃肃就是没动静。高欢不悦,沉声道:“沈医工你且去看看此子何故又变回痴傻?”周围传来浅笑,高湛更是人未近前,大嗓门传来:“大哥四子果真痴傻!”娄王妃警告:“步落稽,休得放肆。”这才有所收敛。

     

    我学高管家道:”弓着身子快步走到肃肃身边用我认为只有我俩才能听到的极低声音问:“是不是喝酒头晕了?”肃肃轻轻摇头,也极低道:“兰陵说过十八岁前不喝酒!”

     

    “那为什么不作声?”我又问。

     

    美眸望着我欲言又止,周围探究的目光没完没了……算了,现在不是问原因的时候!

     

    我对他说:“兰陵知道你是好孩子,相信你不会伤害我。但兰陵也不想再过之前的日子,太苦了。如果你也想带上兰陵一起过上好一点的生活,就不能再这么沉默,知道吗?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但该出手时就得出手,忍无可忍就无再忍!而且长辈问你话,你就该有问有答,这也是做人最基本的礼貌,知道吗?”肃肃点头。“好孩子!”随即,我大声道“禀王,四公子并无不妥,只因年幼有些不胜酒力。”肃肃顺着我的话说:“祖父,孝瓘并无不敬之意,只是从前甚少饮酒……”

     

    “原来如此!”高欢面色稍霁,“我高家儿郎怎能不会饮酒,皆要千杯不醉,来,祖父教你!”

     

    娄王妃笑着阻止:“王,多饮伤身!孝瓘还小,你自己尚不能饮,怎能教坏孙儿

     

    娄王妃看了看世子妃又道:“孝瓘的兄长皆在此处,他们尚未一展所学,又岂能由他表率?”

     

    世子妃的脸色终于好了些,高孝琬一直被忽视,让她很不是滋味。

     

    高欢一下也明白老婆的用意,道:“孝瑜跟老九一直在府里长大,咱们都知道他极为聪颖,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不知孝琬在世子府所学如何?

     

    高澄道:“孝琬亦很长进,日前听其师对他称赞有加,说他悟性极高……”

     

    “夫君,还是让孝琬自己向父王禀报吧!”世子妃终于有机会开口,对自己的孩子颇为自信。

     

    十岁左右的俊朗小少年,绕过案几,跨步出来,来到中间单腿跪下,小大人似的礼数周全,中规中矩地向高欢道:“祖父容禀,孙儿学了《论语》《孟子》还有《左氏春秋》!祖父可以查问孙儿。

     

    高欢笑道:“好孩子,赶紧起来,家宴无须如此拘谨。祖父信你尽得师真传,想你父亲当年亦是如此。不过,我高家儿郎除了经纶满腹,还需善御射懂兵法。这些你可曾修习?

     

    世子妃起身略微一福:“禀父王,孝琬之前粗略习过一些兵书。年后陛下会从京中派太傅直接传授孝琬骑射用兵之道。

     

    高欢问:“可是狄干将军?

     

    “正是!”

     

    “好,当年他可是鲜卑第一勇士!”高欢赞道。

     

    四周跟着传来羡慕赞扬之声。世子妃继续道:“臣媳深知父王喜象戏,孝琬也一直在研习对弈之术,颇有心得。父王闲来可让孝琬陪您解解闷。

     

    “如此甚好!”高欢开怀道“高家儿郎当如,能文能武。孝琬,你觉得棋艺之道精髓在于何处?

     

    高孝琬朗声道:“楚汉局中争,运筹为输赢。策马横行日,飞车破敌营!”

     

    “好!”话音落,斛律光大赞,“孝琬公子果然非同一般,大将风范,男儿当如是!”

     

    高欢笑更开怀了“难得孝琬能把用兵之道融入对弈之中,楚河汉界,运筹帷幄,直捣敌营,有意思,有意思……”

     

    世子妃见儿子出彩,笑颜如花,眼角都飞扬起来。

     

    枪手,绝对有枪手!我不信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没有一点临阵经验,不但会下棋,还能融入兵法?我在这个年纪连象棋规则都搞不清楚。世子府嫡子,当朝皇帝的外甥,不知道有多少名师在身后“指引”着呢。

     

    高欢又把目光转向肃肃“孝瓘,你觉得你兄长的诗如何?比起你那首……不教胡马度阴山如何?

     

    肃肃还没开口,高湛又起哄:“父王甭问了,看大哥此子连话都说不周全,怎么可能比得上孝琬?

     

    我投给肃肃一个鼓励的目光。小子哎,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掉链子。以后吃肉还是喝粥,就看你的了。

     

    肃肃望着高欢一字一字缓缓迸出“列阵非好战,胸藏百万兵。局中堪破敌,何劳师远征?”

     

    噗!”斛律光口中酒尽数喷出,不敢置信地看向肃肃。

     

    段韶手中的酒盏也滑落不自知,震惊地望着身边这个一直沉默却一鸣惊人的娃娃。

     

    四周一片寂静……静连根针落地都听得见。

     

    噢,耶!!斛律光,现在就算你把女儿送给肃肃当小老婆,咱也不要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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