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半晌过去,不少丫鬟小厮驻足观望。结果早见分晓,只是斛律光不愿服输还在死撑,肃肃也始终一丝不苟地举臂站在斛律光跟前。
“累不累?换我吧?”我看小脸都晒红了。
肃肃摇头。
斛律光终于道:“我认输!”肃肃这才收回胳膊。
斛律光一跃起身:“不成想孝瓘公子竟如此不凡,之前轻看了二位,是我不对!”躬身请罪。
我急忙拉着肃肃的小手一并扶起斛律光,这种小伎俩实在受不起人家的大礼。“我们并非存心羞辱将军。将军为国为民征战沙场,实乃当世大英雄!不过寸有所长,尺有所短。草民只是希望将军明白,我们绝非心存歹念的恶人。您与渤海王一家渊源深厚,日后孝瓘公子还望将军多加扶持、担待!”
说完,肃肃跟着我一起向他深深一鞠。
没等第二天天亮,夜里大部队就开拔了。据说是为了扰乱敌方探子的侦察,夜里出发相对安全。
睡眼惺忪准备登车,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孤一生戎马,岂有弃马乘车的道理!”
一位御医战战兢兢地跪在高欢面前:“王的病况,不宜战马颠簸。”
经过两天的调理,高欢虽然能稳坐在马背上,但惨白的面容依旧透出死灰。如果他是我的病人,我也会建议坐车,马毛极易诱发哮喘。
高澄也下马请求:“还望父王以身体为重,听从医嘱,弃马从车!”
高欢长叹一声,最终下马。岂料那御医颤巍巍又道:“王的身体不宜劳顿,最好……能卧榻而行!啊……”
高欢一鞭子过去,御医惨叫。高欢暴怒:“孤还没死呢,你就要孤挺尸回去?留你何用?”说着上前对那御医拳打脚踢,御医哀号,连连求饶。
我傻眼,顿时睡意全无。当真喜怒无常,伴君如伴虎啊!
其实御医也是好意,建议高欢不但要改坐马车,而且最好躺下。然而高欢在马背上征战一生,让他坐车,已是极为不愿,更别说还要睡在里面了。
“父王……父王,息怒!”高澄赶紧阻止,“姚医正也是为父王康健着想!”
“为孤着想,就医好孤的病,一群蠢材!”高欢余怒未歇,一把推开高澄向马车走去,还不忘吩咐,“赏这庸医三十军棍!”
姚医正一翻白眼昏死过去。高澄无奈向属下使了个眼色,打是不能真打的,赶紧先抬上马车。队伍开动前进。
几天下来,各人按部就班,倒也相安无事。时不时还能听到前方飘来的《敕勒歌》,一位双鬓斑白的老将军横刀立马,用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吟唱,随后高欢会用汉语附和一遍。从前读书的时候,我从来不知道这首极为简单的描述少数民族风光的民谣,竟能被唱得如此苍劲有力、慷慨激昂,隐约还带着几分悲凉!想必这位老将军是跟随高欢多年的“老战友”。我听斛律光称他为父帅!
原来他就是东魏大将斛律金。我还陆续了解到,高欢在玉璧一战折损七万多兵马,剩下的不足三万已经撤回晋阳。高欢病倒只能先在行馆休养,恰巧被我们遇上。他留下五百近身护卫,交由斛律金指挥。随后斛律光率一千精骑与世子高澄一同前来接回王驾。怪不得我感觉我们的队伍虽然壮大,但远没有上万人的规模。
还有三日便可抵达晋阳。
行至傍晚,突然一辆燃烧的木轮车从密林中冲出,斛律光一马当先成功拦截。
可紧接着,第二辆、第三辆、第四辆……无数载满燃烧稻草的木车冲了过来……马匹遇火长嘶,还好没有受惊乱跑,队伍还算整齐。看得出斛律金父子平日带兵有方,训练有素。
一群蒙面的黑衣人躲在燃烧的木车后现身,扑杀过来。士兵们抽出武器,与之激烈交战。天色已暗,我们躲在马车上偷偷观战。火光中,只见黑衣人个个身手不凡,与东魏兵杀得难分难解。就连赶车的士兵也加入战斗,护卫在车前。
就听一阵猛烈的短兵交接声后,一人闷哼倒下,顺带扯下车帘。赶车的士兵被杀了,黑衣人正要杀进车内,又被随后赶来的东魏兵截杀。
我悄悄扯下一人面巾,普通长相,真看不出什么。他们是西魏的刺客,还是盘踞山头的土匪?一般民不与官争,但在乱世难讲,穷疯了什么都敢抢。
目测黑衣人越来越多,士兵们开始应接不暇。几次三番,刀锋兵刃从车顶、车身划过。我们只得弃车,背上医箱,小心翼翼躲在那些身穿铠甲的士兵后面。
杜老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把兵器防身,而我还是紧握手术刀,护着肃肃。
“神医……”“……沈……医生……”隐约传来呼唤神医的声音……是叫我吗?
混乱中我看到斛律光、高澄和几位副将都在奋力杀敌,连重病的高欢都提刀出来了,斛律金护其左右。那谁有空叫我?
一个激灵,我猛然盯着这些来袭的黑衣人。会叫我神医的,只有一个地方,就是西魏,玉璧!我在玉璧待了一个多月,由韦孝宽领头,大伙都尊称我神医。我一再强调不是,但最后连刘洪也这么叫我,虽然明显很不屑。
他们是西魏兵!来狙杀高欢的!韦孝宽回城了?还是别人派来的?
突然,空中传来一声尖锐的长啸,黑衣人加快了攻击的速度。
他们有备而来,且人数众多,东魏兵力有不逮,节节败退。我们夹在其中向山谷退去,黑衣人紧追不放。一次又一次的刀刃立于眼前被挡开,一条又一条性命倒在面前。情急之下,我大喊:“不要滥杀无辜!”说来可笑,两国交战,本就各为其主。但我实在受不了如此血腥,这才多久……已经尸横遍野,双方均有死伤。不管东魏还是西魏,不都是同饮一条黄河水的中国人吗?
夜深,厮杀才算暂时停歇。所剩的东魏兵一半站岗,一半就地稍事休整。马车均已丢失,斛律光四处戒备侦察,高澄和斛律金围着高欢,形迹狼狈的姚医正在为高欢诊病。高欢手不离兵器,双目暴瞪,喘着粗气:“宇文黑獭,果然狠辣。”他们当然也能看出这帮杀手训练有素,不是一般匪寇。
医工本就没几个,如今除了我们和姚医正,竟一个也看不到了。
行李物品一路丢失,只能撕下士兵身上的衣服做绷带包扎。
“神医……沈医生……”又来了,我大惊,因为声音就在身边。
一个满面污渍,胳膊还在流血士兵看着我,是他喊我?果然,他又道:“沈医生,真的是你!”
“你是……?”我急忙摁住他流血的伤口。看他身穿铠甲,不是黑衣人的打扮,难道是西边派来的奸细?
“我是……您还记得虎子吗?张虎生?”他问道。
那个十八岁,一心想着回家过年的少年,当着我的面被利刃穿身,是我亲手为他缝合的伤口。怎么能忘?
“你在战俘营见过我?”我猛然想到,玉璧城除了兵士,战俘也这么称呼我。
“我和张虎生是一个伍的,就关在他隔壁牢房!”他说:“沈医生也为我诊治过,您可能不记得了。我亲眼见您为虎子治伤,救了他一命!如若没有您,我们也逃不出那牢狱!”
“我什么时候救你们出牢……”虎子是我救的,我记得。也是我胁迫刘洪开的城门,但那晚从郡守府逃出来,就在大街上遇见俘虏兵变。那时他们已经出来了啊!
我发现四周已有人被我们的谈话吸引,急忙将他拉远,站在一土堆后,背过众人耳目。
“你们是怎么从战俘营出来的?”我小声问。
“就是用沈医生的法子啊!”那人理所当然道。
啊?我的法子?
“您不记得了吗?”那人说,“您让随从将衣物撕成布条,浸水绞弯门柱。我们依法而行,成功偷袭狱卒,夺来锁匙。后来沈医生又让城门守将大开城门,我们才得以逃脱。沈医生大恩啊!”说着他欲下跪,被我拦住。
原来真是我的方法!当时我着急肃肃被刘洪抓走,想尽办法出去。没想到,全被一旁的他们学了去,还酿成兵变……韦孝宽要恨死我了!
我又问:“既然逃离,为什么不回家?还要回战场送死?……虎子和那个赵东葆怎么样了?”
“沈医生请放心,他二人也逃了出来。只是伤重,所幸同行之中有同乡,已将二人送返。此刻应已在家中团聚。吾孑然一身,几亩瘦田无所出,除了当兵,实在无法糊口。只得返还军营,归编斛律光大将军麾下。”
“汉人非特殊情况不是没资格当兵吗?”我疑惑。
“其实不然。”那人道,“汉人从军者确占少数,不过在朝不乏汉将,就好比段大将军,威震四方。我亦不完全是汉人,家母出身羌族。吾从军多年,在军中有些关系,因此得以回归。”
我想到一个重要问题:“那你有没有把玉璧发生的事告诉其他人?这……除了你,还有谁在战俘营待过,认识我?”
那人想了想,摇头道:“暂未遇见。那日出城之人大都回归家园,少数回营也分编在不同队伍中。我想大概都同我一样,不愿提及被俘一事,只道是从战场逃回来的。但大将军未必不知玉璧城内发生之事,只是暂不能与沈医生相关而已。”
他的意思是,没人说不代表军事首领不知道对方军事重镇内发生什么事!毕竟各方刺探情报的细作、探子众多。但斛律光可能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跟玉璧之乱有关,不一定知道“始作俑者”就是我沈兰陵!
“沈医生,需要在下为您向大将军请功,详述当日玉璧勇救我大魏兵将之事吗?”那人问。
“千万不要!”我急忙阻止。我没那么伟大,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斛律光本来就对我心存怀疑,要是知道我在玉璧待过,非但不会感激我,还会更加认定我别有用心。我可不想没事找事。
我扯起笑容道:“其实我只是个略懂医术的小医工,那日所为纯属生死攸关,被逼无奈。我不想卷入国家纷争,所以这事务必请你保密,就当不认识我!”
那人微愣不解,我解释道:“你看眼下专心对敌,尽快回到晋阳,才是头等大事,我不想各位大人分心。再说……实不相瞒,斛律大将军一直认为我有细作的可能,此时实在不宜再生事端!”
“沈医生赤诚良善,非但不惧疫症肆虐,每日为吾等贱民诊治,还助我们逃脱敌手。大将军赏罚分明,经我禀明后,定不会再对沈医生心存疑虑。”
“不用、不用,真不用!”我急忙道:“我就是一介山野村妇,不懂国家大事,只想尽快平息此事。这位兄弟,如果你真觉得我对你有恩,就恳请你答应这个要求,对过往之事只字不提,见到我也当不认识。拜托了!”
那人愣住,没想到我如此坚决,只得道:“既然沈医生坚持……在下谨遵吩咐!”
“那你发个誓!”
我是真怕了,万一他不小心说漏嘴,我跟着遭殃。古人重诺,发了誓就会谨慎许多:“如果你说出去,就罚你……罚你以后当不了兵!”
那人又是一愣,随即右手捂胸,无比郑重地发了誓。
“好!”我对他说,“现在你的伤口包扎好了,已无大碍,回去好生休息着。”
岂料话音刚落,又是一声凄厉的长啸划破天际。先前的黑衣人又像潮水一般从四面涌出……我的天啊!
一拨黑衣人向肃肃的方向袭去,东魏兵阻挡不及,眼看刀锋就要触及肃肃,杜老拼尽全力,挥刀挡了出去。可惜不出两下,手中的大刀就被震飞,杜老躲避不及,被扫倒在地,昏死过去。我一边躲闪,一边奋力赶过去。
黑衣人举刀又向肃肃袭去,我绝望大喊:“不要!”
突然一个黑影从后掠出,箭一般冲去踢飞兵刃将肃肃抱离,一转身又撂倒几个黑衣人。我心头一松,随即发现救人的竟是斛律光,他刚刚……怎么会从我身后出现?
只要肃肃没事就好,吓死我了!斛律光将肃肃交还给我。我紧紧揽入怀中又急忙检查:“有没有受伤?”肃肃摇头。
还来不及放心,黑衣人见这里“武力强”,更多人围杀过来。我们只能不停躲在斛律光身后。他确实武艺高强,一时间十几个黑衣人竟奈何不了我们半分。
只是双拳难敌四手,猛虎也架不住群狼。时间一长,随着人数不断增加,斛律光身上的口子也越开越多,浑身浴血却仍挡在我们前面,没有半分退缩之意。关键时刻舍身相护,果真英雄好汉。我早将之前的不愉快抛诸脑后。
眼见数刀向着他身后齐砍下来,我毫不犹豫举起医疗箱挡过去。“咣当”一声巨响,火光四溅,数刀齐断。我被震得后退几步抵在斛律光背后,那个疼啊。众人皆惊。医疗箱可是现代技术的合金箱,不论硬度还是密度,都不是古代铁器能比的。所以他们的刀断了,我的箱子却丝毫未损。来不及细想,新一拨黑衣人又袭上来,一刀刺向斛律光的腰侧,他防范不及,如果中刀,必伤腰椎,不死也要瘫痪。我下意识举起手术刀去阻截那把刀。
又是“咣”的一声金属撞击巨响,兵刃被生生截断,我的手术刀只是豁开一个小口子。好家伙,这可是外科医生吃饭的家伙,顶级纯不锈钢材质,质量过硬,生产厂家绝对的良心企业啊!
所有人再次愣住,连斛律光也没想到我手中的小刀竟有如此大的威力,其他人甚至可能都没看清我手上拿的是什么!
血从掌心、虎口喷出,我的手腕像要断了一样生疼,胳膊被震麻,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斛律光率先反应过来,更加勇猛杀敌。黑衣人又激增人手围上来。这时高澄也带兵杀过来救援。
混乱中,肃肃突然被人抓住,我伸手去拉,却不是对手。一看儿子被擒,不远处的高澄立即搭箭拉弓。
我直喊:“不要!”这么乱,能射得准才怪,误伤率百分之百!肃肃没伤在敌人手中,却死在他亲爹手上,那真是天大的悲剧!
可惜话音刚落,箭已飞了出来,我呆在当场。只见斛律光飞身跃起,中途打落高澄的箭。我心一落,随即又揪起来。因为黑衣人将肃肃抓跑了。我不顾一切追过去,斛律光也想跟上,无奈又被黑衣人缠上,一时不得脱身。
我发疯般追着肃肃越跑越远,直到双目模糊,快断气了,不停干呕……猛然发现四周空旷,远离了大部队不说,怎么一个黑衣人也没追上来?!
那抱着肃肃的黑衣人突然拉近距离,出现在不远处,转过身望着我。我一惊,他想干什么?
随即他开口:“沈医生!”
认识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他扯下面巾,“展昭!”我惊呼。他正是之前被我派去给韦孝宽送信,要求改善俘虏待遇的展昭!
他在这里,是不是说明指挥这场狙杀的人,是……是……
“沈医生请随我来!”展昭说罢,也不管我同不同意,抱着肃肃又跑。可能顾及我的脚程,始终距我十米左右的距离。
不知道又跑了多久,突然又是一群黑衣人站成一排出现在面前,我瑟缩着干咽了一口唾沫。
只见他们有序地让开一条路,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来到面前。果然是韦孝宽!
我再也没想到,我们会在此时此地,用这种方式重逢!
不管怎样,我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虽然立场不同,但我深信此人绝不是刘洪那种视人性命如草芥的卑鄙小人。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韦孝宽一如既往的沉稳声音:“一别数月,沈医生是否安好?”
我苦笑道:“大人看我这样,好不好?还没恭喜大人升官,从此青云直上!”
韦孝宽向我拱手致歉:“韦某失约,令沈医生多番身陷险境,想来是我对不住沈医生!”
我脸微红,心虚道:“大人,别这么说,玉璧的事……您都知道了吧?”
韦孝宽点头,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正是当日我托展昭给他送的信。刘洪说我的字是鬼画符。
韦孝宽道:“笔迹虽怪,但韦某深知沈医生心意,加上乾奚都尉的转述,韦某早知城内状况。只因当时另有紧急公务,不得脱身。韦某赶回玉璧,还是晚了几日,正值刘洪被寻获回城,形容不堪。”说到此处,他竟忍不住嘴角上扬,几分想笑的样子。
是我故意捉弄刘洪,给他点教训,同时分散追兵的注意力。
“沈医生果然心思奇妙,单一句‘国以民为本’,连丞相大人都啧啧称赞。还有交换俘虏,自古以来,鲜少有人提及。沈医生总令韦某眼界大开!”
我一惊:“韦大人,你我相谈之事,丞相也知道了?”
韦孝宽面露尴尬:“叔裕不慎,将沈医生之书信置于案上,恰巧丞相到访……韦某才相告之。”
不是吧,我心里哀号!
韦孝宽赶紧又说:“韦某亦将沈医生之心愿,一同禀告了丞相。丞相大人亦应诺不会外传。即便日后以沈医生之谋略晓谕众人之际,也会隐去沈医生之名讳。”
那有什么用,我就是不想让宇文泰知道。一个和高欢一样的权臣知道了,等于全天下都知道了!他会轻易放过我们?
我有些无力道:“那丞相大人有没有恼我伤害刘洪,私放战俘?”
韦孝宽笑道:“丞相与韦某一样惊叹沈医生确乃当世奇才,不输男儿。非但医术了得,见识不凡,更可凭一己之力,令玉璧掀起如此风浪,就连杨老将军也深感佩服。”
我脑中浮现出隋文帝亲爹杨忠的模样。
韦孝宽继续说:“区区千余战俘,得见沈医生才能,丞相大呼痛快。十个刘洪亦不抵一位神医。何况刘洪平日之种种恶行,韦某皆已查实,已交由丞相法办。”
办他?我不禁问道:“丞相杀了他?”
韦孝宽道:“他终究是丞相的外戚,如何处置,韦某不知,但罢官受罚是免不了的!丞相生平极为痛恨贪赃敛财之人,族中弟兄尚不轻饶,何况刘洪只是区区妾室外戚。沈医生不必担心,韦某愿以性命担保,我大魏再无人敢对沈医生不敬。现玉璧城已交由韦某全权管辖,沈医生可否安心随我返还?”
若是平时,我肯定二话不说,马上跟他走,回吕梁。但现在,不行!
我说:“多谢大人。草民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大人不但全都担待,还礼遇有加,实在让我感激加惭愧,不知再说什么好了。本应立即随大人回城,但事情有了变化,我现在还不能回去。大人能否多给些时间,让我把事情处理好,再回去找您?”
“沈医生可是放不下孝瓘公子?”韦孝宽看着肃肃直接问。
我的天,这高欢才为肃肃取名几天啊,他都知道了?果然消息灵通,细作无处不在啊!
既然他知道了肃肃的身份,站在西魏的角度,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么多人,动起手来,我们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事到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求他!
我低声道:“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有过之前的经验,他知道我说话不想被人听去,于是屏退左右,让他们站远点。展昭把肃肃放下留给我,一个瘦弱女子加一个孩子,对韦孝宽也构成不了什么威胁。
我扑通跪下,韦孝宽一惊,要将我扶起,被我拒绝。
韦孝宽问:“沈医生如此大礼,可是要我放过此儿郎?”
我点头又摇头:“大人应知他对我的重要性,刘洪就是想伤害他才逼得我奋起反击。但现在我想求大人的是,不仅仅放过他一人,还要放过高欢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