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王,御医已抵,现在门外候命。儿臣这就传他们进来。”高澄关切道。
“且慢!”高欢指指我们的方向。
世子厉声:“是否有奴才惹您不快?儿臣即刻处置了!”
高欢平息下来,瞪了一眼高澄:“除了你世上还有谁能气到孤?”
“孩儿不孝,请父王明示!”高澄惶恐,不知道哪里又惹高欢不高兴。
“我且问你,此子可是你的孩儿?”高欢指着肃肃问。
高澄点头:“正是四郎!”
“彼,因何在此?”
高澄答:“据四郎所称,因患病被带离府中,后为人所救!”
“稚子所称?……难道你府内没有医工吗?整个晋阳请不到名医吗?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竟毫不知情?”高欢愠怒。
高澄赶忙道:“儿臣已派快马回晋阳查证,不日便有消息。”
高欢道:“好,姑且等你的回报。我再问你,四郎所唤何名?”
高澄语塞。
高欢接着又问:“那他是你哪房妾室所出?姓甚名谁?”
高澄又是一阵迷茫,不确定道:“……轻烟?还是……”
“畜生!”高欢又要暴怒,高澄抖了抖。
谁知高欢猛然向后靠去,闭上眼睛,好半天才换了个语气叹道:“子惠,任你过往如何荒唐,都有为父为你善后。父王再怎么恼你、罚你,你我终究是父子,总要为你担待。可如今我已时日无多,你还这般不成器,叫我如何安心闭眼,如何将……一切交托于你?朝中那班老臣伐功矜能,怎能将你当我一般追随?”
“父王!”高澄惶恐,“孩儿知错!孩儿总爱倚仗父王,妄为不知长进,让父王劳心劳力。还望父王保重身体,大魏不能没有父王,高氏不能没有父王!”
一颗豆大的泪珠从高欢眼中滑落,我们只能装作没看见,垂首一旁。唉,烦恼皆因放不下,都病成这样了,最忌大喜大悲,情绪起伏过大!
高欢道:“自己的身体,孤比谁都清楚,该是大限将至了!只盼尔等弟兄长进,携手保我高氏千秋万代!你是长子,却一再荒诞不羁,如何为弟兄之表率?!”
“孩儿定当谨遵父王示下!”高澄心中也难免悲痛,深知高欢所说是事实。一旦高欢不在了,朝野肯定要乱。
高欢摆手:“此事改日再谈,今日疲累,只是四郎名讳……”
“返还晋阳,即刻择名。”高澄的意思是一回去,就给肃肃取名字,入宗谱。
高欢却道:“此子甚合我意,就由我来为他取名可好?”
“但凭父王做主。”高欢要给孙子起名,高澄自然没有意见。
“此子伶俐剔透,聪慧非凡,不差孝珩。灵秀隽逸,貌美脱俗,远在孝琬、孝瑜之上。既然内外通澈,就取一个‘瓘’字吧!孝瓘!”
“多谢父王!”高澄谢恩。
高欢一反肃容和蔼地对肃肃说道:“四郎,你现在有名字了,还不肯叫一声祖父吗?”
肃肃走上前,轻搂高欢,说:“祖父好好休息,有兰陵,会好的。”
众人惊讶,我也奇怪。肃肃一向不喜与人交流,却一再对高欢示好。说起来,血缘上他与高澄更近些,可我并不觉得肃肃想亲近这个亲爹。转念一想,高欢这副人之将死却壮志未酬的悲怆模样本来就让人心酸不忍,加上又是至亲血脉,怎能不动容?说到底,肃肃终究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
“孝瓘不得无礼!”高澄喝斥,生怕又触怒高欢。
高欢向他摆手,不但无恼意,还挺高兴。他也搂着肃肃好一会儿,直道:“好,好,高家的好儿郎!子惠,今后不得怠慢此子,好生教养。我高氏一门的兴衰,与孝瓘莫不相关!
“谨遵父王教谕!”看高欢、高澄父子郑重的模样,是不是代表肃肃将来的日子会好很多?
高欢示意管家取来一个锦盒,从内拿出一块玉佩,交给肃肃:“孝瓘,此珏虽非绝世之品,亦属上乘佳作。此乃我高家代代相传之物,我第一次出征之时,母亲大人亲手交付,多年来从未离身。今交付于你,若再有人轻慢,尽可展现!”
肃肃下跪承接,道:“孝瓘多谢祖父!”
高欢笑道:“好孩子,天色不早了,回房歇息去吧。”
肃肃道:“孝瓘告退。”起身来到我身边,又习惯性拉上我的手。高欢摆摆手。
我也微微躬身道:“草民告退!”牵着肃肃回客房。
出门前听见高欢对高澄说:“去请两位御医进来吧!”
门外除了守卫,还站着两个身着大氅的男子,手里提着箱子,想必就是从京里召来的御医。可能是日夜兼程的缘故,两人面色苍白,疲惫不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杜老一见我们进门,急忙问:“小沈,听送饭的丫头说,渤海王一行,不出两日就要返回晋阳?”
“可能吧!”我点头,“人已经病入膏肓,活不了几天了。再不回去,真要客死异乡了。”
肃肃猛然看向我,我才惊觉他已不是当初那个流浪儿。他现在是渤海王认可的孙子,高孝瓘!我还能像之前一样口无遮拦吗?
肃肃体贴地避开我的尴尬,打着哈欠道:“困了,睡觉……”然后径直上床拉过被子,蒙头就睡。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杜老看出异样。
我把刚刚的事说给杜老听。其实我从来没有担心肃肃会出卖我或者做出什么伤害我的举动。只是,他现在的身份的确不同了,有家人了。我怕再像之前那样说话,会不会伤害他的感情?毕竟高欢是他爷爷,高澄是他爹,我在措辞上是不是应该有所修饰?
杜老笑道:“小沈,你想太多了。人家那是直系亲属,亲近一点是本能,自然反应。但我看,就论感情的话,他还是跟你最亲。在禽昌城第一次见到你们的时候,就觉得你们是一家人。怎么说呢,不仅仅是因为你们走得近,而是彼此的信赖和互相关怀的情意……甚至比何安妮和小宋还真挚动人!”
我失笑:“杜老您开玩笑吧?!何医生和宋医生是恋人,都成年了。可这小子才八岁!”
“是啊!”杜老没有取笑的意思,“要不是他只有八岁,我肯定也以为你俩是爱人!你们之间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眼神交汇,透出的都是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的扶持和依靠!”
“杜老,笑话有点冷啊!”我抱臂抖了抖,“如果我对一个八岁的男孩有爱人的感觉,那不是跟刘洪那种禽兽一样了?其实我对他的好,就像一个老母亲对孩子的关爱。”
“小沈,”杜老反问,“你清楚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感受吗?”
我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虽然我没生过,但谁都知道母爱的伟大就在于对孩子无时无刻、无处不在的牵挂,不求回报地盼他好,不是吗?”
杜老笑着又问:“那你觉得肃肃有拿你当母亲看待吗?”
我遗憾地摇头:“他不肯,说破大天人家就是不肯啊!您看世子已经帅成那样了,多少也能猜出他亲娘有多美!说不定连他的奶妈都比我看好!”
杜老失笑:“这是什么逻辑!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越深越与外在相貌无关。你看肃肃对他的父亲和爷爷的态度,跟对你一样吗?”
想起刚刚肃肃的拘谨和恭敬,我道:“那不一样,古代等级制度森严,一天到晚什么君君臣臣、父子纲常的。高欢位高权重,天天忙国家大事,高澄又不止一个老婆孩子,所以亲情淡漠。我天天带着他,自然亲厚。”
杜老叹道:“算了,或许哪天等你真当了母亲,就知道个中滋味和区别了。现在聊这事也没意义,指不定哪天我们就回去了,他的人生也与我们无关了!”我心一窒。
杜老继续道:“眼下要考虑的是,究竟跟不跟他们回晋阳?”
“晋阳在哪里?”我问。
杜老说:“太原附近,在我们时代,隶属太原市。十几年前,我曾公派经过那里。”
“当初我们从机场出发,坐了五个多小时的大巴才到县城,后来又改乘小车,小车坏了又换拖拉机,加起来有十多个小时了。我们去晋阳的话,再要回到当初的地方,以古代的路况和古人代步工具的速度,恐怕至少也得十天半个月!”
“这么说,小沈你已经做好去晋阳的打算了,还是放不下娃娃吧?”杜老看向床上已酣然入睡的肃肃。
我微愣,是啊,难道我潜意识里早已决定跟他走?
我对杜老说:“至少得有这个心理准备吧!眼下这阵仗您也看到了,如果人家要我们去,那可由不得我们不去。如果人家不带,我们想巴也巴不上!所以看吧,在这,我们说了不算!”
聊到很晚,杜老才拄拐缓步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院中便传来搬搬抬抬的声音。从路过的仆役口中得知,再停留一日,渤海王就由什么胡将军的人马护送回晋阳。
难道这是最后一次给肃肃梳头?木梳居然有些拿不稳,鼻腔不争气地发酸。
当高管家理所当然地通知我们准备好一同上路的时候,我甚至连原因都没问,瞬间心不由自主地雀跃起来。
好吧,我承认我不想离开肃肃,就是舍不得!但这绝不是杜老所说的什么不良情感因素。
其实肃肃的情况还不明朗。我告诉自己,只要他安全回家、安顿好,从此过上无忧无虑的富贵幸福生活,我的使命才算结束,再没有任何借口留下。那时我就安心回吕梁山找路回家。对,就是这样!
后来得知,带上我们的直接原因是医工不足。前来接回高欢的一千精骑中没有医工,就两名御医……据小道消息称,御医们的止喘良方远不及我的见效快,高欢很是不满,而且一路上潜藏的危险很大,肃肃需要人照顾,仆役不足以调配,总之算上我们就对了!
拿我当医工也好,保姆也罢,只要肃肃在身边,我都不介意!
高管家分给我们一辆马车,和一名赶车的老兵。就杜老、肃肃和我三人而言,这辆马车很宽敞,比起当初去玉璧和从玉璧逃出来的那两辆华丽很多。我们三人没什么行李,最珍贵的就是医疗箱,还有就是给肃肃新做的两身衣服。
根据之前的经验,备上充足的干粮以免途中受罪是很重要的。
我手里提着厨房刚出笼的馒头,一边思量还需要准备什么?
一不留神,迎面踩中一人脚面。
我立马垂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大人,对不起,草民没看到您,不是有意冒犯,对不起,您请先行!”
眼皮下的战靴没有移动半分,顶上却传来略带戏谑的质疑:“你就是世子殿下所说,救获四公子的医女?哪里人氏,口音如此怪异?”
“草民长年居于吕梁山深处,不谙世事,所以不识礼仪,还望大人不要见怪。”
“既然不问世事,为何还不返还?四公子既已得回,尔等大功告成……难道还赚赏赐不够,非要跟去晋阳多讨些好处吗?”
嘴巴真毒啊!这两天除了稳定的三餐一宿,我们根本没拿到一毛钱。很明显渤海王父子还顾不上这事。
我抬头看到一个身穿铠甲、面容黝黑、威武不凡的高大将军,能在这行走的,级别肯定不低。而人家也正一脸不屑地望着我。
我不卑不亢道:“王有令,要我们一同前往晋阳。将军大人可以向高总管求证!”
“汝掌中何物?”那人问。
我抬手给他看:“一些干粮,为明日途中做些准备。”
岂料那人竟怒道:“你可知军粮紧缺,吾率将士轻装简骑、日夜前来,不少军士吃不饱还饿着肚子,而你居然敢私囤军粮?”
私囤军粮?就几个馒头,至于扣这么大的帽子吗?
但我深知形势比人强,只得谦卑道:“草民不知,原来您就是胡将军……”
“无知村妇!”又被那人粗暴打断,“本将复姓斛律,单名光。你们汉人不是自命学识不凡,怎竟如此无知?”
好吧,是我错了,我忍,继续谦卑:“斛律将军,草民确是山野村妇,见识短。可草民虽是汉族,不似将军出身鲜卑贵……”
“又错了!”斛律光再次打断,突然扬起一抹不明笑意,“你竟不知本将乃高车族而非鲜卑!原以为尔等自西而来……看来是我多虑了,宇文泰深谋远虑,又怎会派如此愚钝之人前来刺探?!你且听好,不管尔等因何得救四公子,若让本将发觉任何不轨之意,定斩不赦!”
我……我已经被噎得说不出话了!原来他以为我们是西魏的奸细,为了刺探情报才假装救了肃肃,以此接近高欢。我只能说……他太看得起我了!
我把手中的馒头塞给他:“斛律将军,草民不想因为几个馒头背上细作或者私囤军粮的罪名,草民担不起,草民惶恐。区区几个小馒头,就交由大将军去拯救大众,慰劳众将士吧。”
“你……”
“兰陵!”肃肃向我跑来,打断了斛律光的怒火。
今天一早肃肃去向他的爷爷和父亲请安问好,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高澄也在,想必父子俩一起从高欢厢房出来的。
斛律光欲单腿下跪向高澄见礼:“斛律光见过世子殿下!”
高澄笑着将他一把扶住:“明月兄,你我交情,何须见外!”
哧……我没忍住,低头轻笑了一声。明月兄?!我还真没见过这么黑的月亮。
高澄问:“明月兄,一切是否妥当?”
斛律光点头:“军士枕戈待旦,末将正做最后巡查,看看是否还有纰漏!”
高澄道:“如此有劳明月兄费心。父王安危全赖你一人之力!堂前还有公务,明月兄请自便。”说罢,一拱手,阔步离开。
我也准备带肃肃离开,却被斛律光挡住去路:“刚刚可是在耻笑本将名讳?”
我低头小声道:“草民不敢。”
斛律光没打算让开,转向肃肃道:“四公子,你可知此妇人是何来历?莫要轻信了歹人!”
歹人?我吗?这人太可恶,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肃肃开口:“兰陵好人,对我好!你,不好,让开!”
斛律光面露惊讶,半晌才道:“世子殿下经纶满腹,十二岁入朝便已胸怀天下。军政国事、进退得失尽在掌握,侃侃而述,王和诸位老臣皆赞不已。膝下三位公子,亦是聪慧不凡,就连混沌学语的五公子也机灵可怜,万万没想到这四公子,却是这般……竟言语不全……怪不得殿下从未示于人前,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愚……”
“你够了!”欺人太甚。我再也忍不了这个目中无人、狂妄自大的臭男人。大将军又怎么样?肃肃还是渤海王亲孙呢,将来的成就不见得比他低。他说这话什么意思?是指肃肃笨,还是先天不足?!高澄其他儿子我没见过,好成什么样也不知道。但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天性,父母不同,教导不同,成长经历不同,际遇也不一样,怎能一概而论?!单凭肃肃说了一句话,就能判定谁优谁劣?退一万步讲,也轮不到他这个外人评头论足!肃肃有多好,他的优点我比谁都清楚。光嘴巴能说有个屁用!
斛律光一愣。我说:“你不就是个带兵打仗的吗?有一身高强的本领又如何?光凭你一个人能打几个?是能攻下一座城池,还是一个天下?你没死还能站在这废话只能说明你命好,千万将士拿命护着你。你敢说你不是子承父……家业?你敢说你是从最末等的士兵完全靠战功升到现在的位置吗?”看年龄也不像,于是我继续说:“多少沾了家里的光吧……那有什么可狂妄的?你既看不起汉人,为什么又要学汉人给自己取个字?这算不算附庸风雅?每个人都有优缺点,我们虽上不了战场,但也是靠双手吃饭的,没拿一份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了解我吗?你了解四公子吗?不了解,那你凭什么像个长舌妇般地说三道四?你有没有问过我们想不想听?懂不懂尊重人啊?”
斛律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双目暴瞪,缓缓向我们逼近。
“你想干什么?”我想把肃肃拉到身后,肃肃却倔强地不肯。
退了几步,斛律光一抬手,吓得我抱紧肃肃。“咚!”身后传来巨响,一截粗壮的树干应声断裂。我大惊失色,如果当初王朝有这身手,还愁劈不开牢门吗?
斛律光阴森森道:“放心,本将从不屑欺凌弱小妇孺。但倘若再敢出言不逊,休怪本将军法处置。”
我出言不逊?他似乎忘了之前咄咄逼人一再挑衅的人是谁!还好不打女人小孩,算有男人的尊严和底线。
我咽了咽口水,道:“斛律将军,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天下无敌,看谁都像贼,都不如你啊?”
斛律光居然颇为自豪道:“能胜我者,世间不会超过五人!”
你就臭屁吧!我说:“那你信不信每个人都有优点,只要发挥出来,我们不一定比你差,要不要比试一下?”
斛律光不可思议地望着我:“就你?本将一掌就能拍碎你的骨头。”
我直摇头道:“不是我,是他。”我指肃肃。
斛律光更是诧异,随即恼怒:“本将岂是小儿可比,你竟敢如此蔑视我?”
我道:“将军莫急,你不屑欺负弱小,四公子也不屑欺负老伯。你尽可放心,他不会伤害你。”
斛律光气得又要暴怒。我赶忙接下去说:“其实都是自己人,明日还要保护王一同出发。谁伤了谁都不好,不如我们用文雅的方式稍稍切磋一下,不知将军可敢一试?”
斛律光含怒道:“你说如何比试?本将不用双手双脚,亦可立于不败之地。”
太好了,就是要你不动。真动真格的,我和肃肃加起来也拼不过他一根手指。我向肃肃眨眨眼,他心领神会。
“好,请将军就地坐下。”我道。
斛律光二话不说盘腿而坐,很标准的军人坐姿,不错。
“请将军双臂交握于胸前。”我边说边示范。
斛律光照做同时还不屑道:“就算让你们双手双足,本将也无惧。”
肃肃抬手一掌向斛律光面门挥去,却在距眉心半寸处停下。斛律光眼皮眨都没眨一下,果然见惯大场面。他说:“就算小儿掌实,也奈何不得我!”
我笑道:“草民说了,四公子不会欺负您的。比试很简单,四公子已然发力,现在就请将军双臂保持现状不动,自行站起,就算将军赢了。但请将军切记,额头不能触碰四公子掌心,双臂亦不能松开着地,违反其一,你就输了!”
“这有何难?”斛律光轻蔑道,“如此小技,竟也拿到本将面前卖弄。起……呃……嗯……”斛律光脸色一变。
我心中暗笑,一介武夫仗着军功看不起人,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靠脑子和靠蛮力的区别。
从人体形态和力学角度来讲,任何人由坐站起,身体必须向前倾,改变重心,不可能保持绝对垂直站起。加上还不能用双手借力,从科学的角度,是不可能实现的,就像一个人再力大无穷也无法抱起自己一样。
斛律光奋力挣扎着想起身,又怕碰到肃肃的手。一个平时最简单连贯的动作,如今怎么也做不到了。不一会儿,他的额头开始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