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郎?谁是四郎?
我迅速捡回面具给肃肃戴好,继续向外走。
“站住!”身后又是一声喝。
我们夹在人群中当没听见,反正这又没四郎!
直到头顶一片阴影落下,两个士兵拦住了去路。可我见其他人照旧向前未受影响,于是低头绕开,士兵又挡在前面。直到所有医者都走光,只剩我们一行还在原地!唉,不得不面对,不得不承认又摊上事了,倒霉啊!
我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面孔,只得一贯谦卑道:“两位大人……有事吗?”
面无表情道:“世子殿下让你们留步!”
硬着头皮转过身,我弯腰拱手:“草民见过世子殿下,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大帅哥径直走来,却不看我一眼,直接走向……肃肃?!刹时身上的汗毛全部竖立!这人外表堂堂,不会骨子里也有什么特殊嗜好吧?!
四周都是重兵把守,我可没把握像在刘洪郡守府那样侥幸逃脱。先一步挡在肃肃前面:“世子殿下,他还小,不懂礼仪,若有冒犯,还请您大人大量,别跟小孩子计较,另……”话未说完,就被挥一边去,即被士兵拦下。
世子蹲下,摘掉肃肃的面具,又捏捏肃肃的小脸,我要昏倒了……却听他出声:“四郎,当真是你,你怎会在此?”
啥?肃肃是四郎?
更峰回路转的是,肃肃跪下了,奶声奶气道:“孩儿见过父亲大人!”
我的妈呀!他俩是父子?渤海王世子的儿子……就是渤海王的孙子!围困玉璧的高贼高欢竟然是肃肃的爷爷?!
肃肃有这么强大的家世背景,为什么还被丢弃山中自生自灭?……为什么没人教他读书识字?为什么他爷爷就在玉璧城外,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深知这么善良的孩子装不出来的,也没这个必要!可……为什么他一个字都没提过?
怪不得小小年纪举止优雅、气质高贵,他根本就是天生的贵族!我突然觉得一阵心力交瘁。
两眼发黑,有些站立不稳。杜老拉住我,肃肃也起身跑来:“兰陵?!”
“你小子……”一时不知该说他什么好。看着眼前一对貌美的父子,我才惊觉……也只有这样的基因、家世才能生出这样的孩子!肃肃肯定还有一位美貌绝世的亲娘。因为渤海王世子虽俊,但若仔细比较起来,不及肃肃五官立体精致绝艳,也就眼角眉梢几分相像罢了。肃肃的美貌大都应该来自他那位天仙娘亲吧……也难怪他一直不肯认我这个丑八怪当娘了。
“来人!”世子发话了,“押下他们,仔细审问!这些贼人竟敢潜入世子府拐带四郎,该杀!”
我还不及反应,肃肃撑开双臂挡在我面前,急道:“父亲大人,她……他们都是好人,救了我……孩儿!”
世子有些惊讶地挑挑眉,再风韵迷人,我也无心欣赏。世子略微思索,改变命令:“先带他们下去!四郎,你且随我进来回话!”
管家让丫鬟带我们去客房。我一直看着肃肃跟世子走远,都没回头看我一眼,心里拔凉拔凉的。以前他不是这样的,难道找到家人我们的缘分就要尽了?一股酸意直冲眼眶。
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充斥脑海……我虽然没结婚没生过孩子,没有切身体会过为人母对孩子的疼爱心态,但我深知自己早已把他当成不可分割的亲人,习惯他每时每刻都在身旁!从一开始想着帮他找家人,到后来越来越不希望他的家人出现,这样他才是属于我的。如今他的父亲、爷爷就这么突然凭空而降,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就拿身处的这间普通客房来说,是我来古代见过最好最精致的房间……我拿什么跟人家争肃肃?又凭什么让肃肃继续跟着我吃苦?
就在这间精致的客房里,我发呆了一个下午。天黑,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响起。
缓缓走去打开,肃肃站在门外,一如既往地看着我。想必行馆没有准备孩童的衣物,衣衫没变,但经过悉心整理装扮后,小脸光彩照人。和他父亲一样束起高冠锦带,实足的贵公子,这才是肃肃该有的模样!
若是平时他一见到我早就黏上来了。如今他只是静静地让跟在身后的丫鬟退下,然后独自进来,将门关好。这份沉稳和淡定还是我的肃肃吗?
我愣愣看着桌上的烛火。
“兰陵生气?”肃肃问。
我摇头又点头:“有一点。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家世这么显赫?怕我骗吃骗喝,沾你光?所以连名字都不肯告诉我?”
“不是……不、不……是!”小脑袋直摇,由于之前长期得不到正确引导,还是不擅说话,有点乱,“不是,兰陵……好、好,我要跟兰陵回家。我没骗……我没名字……我……”
我叹口气,像往常一样,拉着他的小手,柔声道:“别急,别急,先想清楚再开口,慢慢来,不要急。要不我问一个,你答一个?”
肃肃点头。
“你是渤海王的孙子,先前那世子……是你父亲?”
肃肃又点头。
“那你不是姓高,叫高四郎吗?我听你父亲是这么叫你的!”
“父亲姓高,我是第四个儿子,所以是四郎!”
原来如此!
“那你本名叫什么?”
肃肃摇头,还是……没有?!
“那你三个哥哥,有名字吗?”
肃肃点头:“兄长、阿姊、阿弟都有。我叫肃肃,兰陵给的。”
世子帅哥年纪轻轻,已经这么高产了!也难怪,古人都早婚,何况贵族。
“那你娘呢?就是母亲!”我不确定这里的称呼。
“肃肃没娘。我是捡来的野种!”
“胡说!”我不由火大,声音也大起来,“谁说的?肃肃跟父亲还是像的。这是遗传基因,错不了!”
“那父亲对你好吗?”这话白问,好的话,会连名字也没有?我急忙改问:“肃肃见过亲娘吗?”
果然肃肃很迷茫地摇头,他说:“我也不常见到父亲!”
我安慰道:“他一眼就认出你,说明还是很紧张你的。”
肃肃却平静道:“父亲说是福全伯伯先看到我,告诉他的。”
我一愣,不会吧,儿子要靠管爷爷的管家认?
“那你是怎么到的吕梁山?”我再次郑重问起这事。
“我病了,府里人都说我不走就会害死兄长、弟弟、所有人……坏人欺负……拖我上马车,后来上了山……再后来就遇见兰陵了。”
我大概总结出一点眉目。肃肃是个从小没娘的孩子,一直不受人待见,连自己的父亲都可以忽视到忘记起名。奴仆自然不会把他当主子善待。生病没人管,出痘直接当天花被丢弃,自生自灭,不是,根本是要他死。路上或者更早,还被禽兽欺负……可他毕竟是王府主人的至亲啊,身份尊贵。这样对他,也未免太大胆!府里少了个公子,没人知道吗?看那世子也是一脸惊讶,八成也不知道儿子失踪了!
“那刚才父亲询问,你怎么回答的?”
“我就说生病后,不知被何人带上山,后来遇到你,把我治好,又带我来到这里!”
“那他有没有问我们是什么人?”
“兰陵一直隐居在吕梁山,第一次下山!”看肃肃认真的模样,他真的牢记我的嘱咐。
“那你有没有告诉他,我们去过玉璧?”
肃肃摇头:“这是我和兰陵的秘密。兰陵说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都不说。”
真是乖孩子!……最后还有一个问题,我有点不忍心问,但真的很困扰,只能小心翼翼从侧面道:“我们在玉璧的时候,你知不知道围困我们的是……是你祖父?”
肃肃毫不犹豫地点头,那我就更奇怪了,正思忖着怎么接下去不伤害幼小心灵……肃肃直接道:“我怕韦大人……他们知晓我的身份,不再善待兰陵。”
我一愣心一酸,肃肃啊……
“兰陵觉得,就算祖父知我在城内,会因我退兵吗?”肃肃又道。
不会!他一语道破我心中的疑问。其实我早就想过,也知道肯定不会,但这么现实的结果连一个尚未开蒙的孩子都知道、心中了然,不曾有过一丝奢望……还是至亲啊,会不会太过残忍?!肃肃究竟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中?
“从来没人喜欢我,他们都不要我……只有兰陵对我好,我是兰陵的肃肃,我不要跟兰陵分开。兰陵不要像他们一样不要我……”
我揽过肃肃,紧紧搂在怀中……
事情大概清楚了!不用说,这位世子府中肯定也是妻妾成群,儿女成堆,以至于人事复杂造成管理混乱!
可接下来怎么办呢?眼下肃肃肯定要跟他们回去,不管平日如何,我想他爹肯定不允许儿子再跟我流浪。那我呢?回头去吕家村,还是跟着肃肃直到把他安顿好为止?老实说,一想到要与肃肃分离,心就像针扎一样疼。
“兰陵,”肃肃打了个大哈欠,“困了,睡觉。”爬上床,钻进被窝。
我心中叹气,笑着对他说:“好。所有烦恼都留到明天再说!”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沈医工,沈医工,快开门!”
管家高福全慌张地站在门外:“王重病发作,情况不堪,早上刚遣走了医工,御医未至,行馆内只有沈医工一行,请沈医工即刻随我前去。”
我点头,挎上药箱,习惯性拉上肃肃。管家一愣,随即躬身恭敬:“四公子也在?!”
管家带领,我们来到坐落在后院一处的宁静厢房,灯火通明,依旧守卫森严。
剧咳、剧喘不断从里传来……以及世子帅哥的喊叫:“父王您怎么样?我已命人快马急召京中崔、姚两位御医,却迟迟不见踪影,如若他们敢贻误父王病情片刻,我定不轻饶!”
“出……去!”苍老粗嘎的声音。
“父王!”
“出去!”声音虽然虚弱,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不一会儿,世子气冲冲摔门而出,看都不看旁人。
高管家微微皱眉轻叹,轻声询问:“沈医工随我进去,四公子可否在外等候?”
肃肃拽着我的衣角摇头。这时里面又传来一阵剧喘剧咳,还伴着干呕……我说:“事不宜迟,赶紧吧!”带着肃肃推门而入。
屋外寒风刺骨,屋内却是异常暖热。每个角落都摆满了炭火盆,还有跪了一地的奴仆……有男有女,举痰盂的,端盆的,端水的,端药的,换毛巾的……挨个上前侍奉。只是个个神色慌张,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锦床上、锦被下,一人喘着粗气,痛苦万分,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高欢了吧!
巨大的温差让我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惊得所有人哆嗦,连高管家都抽冷气。好在床上之人没什么反应。高管家跪地见礼:“禀王,医工带到。”
床上的人举手无力挥了一下。高管家带我来到床边……只见一位形容枯槁,发须斑白的老人躺在床榻上,眼窝深陷,双唇苍白,气息紊乱,不停地大咳大喘……
我立即取出箱子里仅有的一支喉喷,二话不说捏开他的嘴,用力喷两下。然后拉开他胸前的锦被和衣衫,用掌根轻抵他的胸腔,上下滑动。这招是跟杜老新学来的,他说按摩膻中穴可以有效治疗哮喘和其他心肺疾病。
高管家早已面无人色:“你……大……”
“放轻松,别害怕,没事的,跟上我的节奏呼吸……”这是典型的急性哮喘,原因不明,只能先缓解症状,“来,吸气……吐气……再吸,慢一点,放慢速度,跟我手上的节奏要一致,呼……吸……呼……吸……”
反复数次,病人的气息很快平顺下来。我挂上听诊器,多方探测,觉得问题很严重,各项器官衰竭,离死不远!他应该不是遗传性哮喘,因为这种人根本不能行军作战,只能待在家中……也不是过敏性哮喘,症状和反应不像……最后我判断是心肺功能衰竭导致的急性哮喘。十万大军攻打几千人的城池,最后就剩三万人,这种惨败法,换作我也要气得内伤吐血了。
“沈医工,要不要开个方子……”高管战战兢兢问道。
“不好意思,我不会诊脉开方!”话一出口,又后悔不已。
果然管家脸色一变,指着我的鼻子骂:“你……大胆,冒名混世,戏弄渤海王,可知死罪!来人……”
肃肃又挡在我面前大喊:“不要!”
士兵冲进来正要缉拿时,床上的老者缓缓开口:“福全,少安毋躁,且听沈医工如何定论。”
“喏!”高管家恭敬领命,一挥手,士兵退出。
突然的惊吓让我有点懵,扯起嘴角勉强对高欢说:“王……王,草民实乃山野村妇,只因世代相传,懂得一些医理皮毛,所以不会诊脉开方。”
病中的高欢哪还有半分枭雄的威武霸气,只听他幽幽道:“但凭方才那一手,御医亦未可及。”
如果他让我治好他,就完了。我只得道:“其实王的情况……没有人比您自己更清楚!”
高欢无言叹了口气。
高管家又一挥手,有人递送汤药上前,伺候高欢服用。
我大概看了下:“草民虽不通药理,却也知此时不应再进药进补!”
“放肆!”高管家又喝道,“不进药如何退邪祛病?这些千年人参、鹿……”
“虚不受补……听过吧?”医生最怕面对不懂还歪理一堆的病人,“他现在脏腑器官极度虚弱,吃得再好也不能消化吸收,代谢不掉,反而给内脏造成极大负担,形成毒素,损害身体。与其恶性循环,不如不吃!……还有这屋子,你们不觉得有问题吗?”
高管家愣住,不知如何反驳,喃喃道:“有何不妥?一梁一柱皆为顶级木料,还有雕工,方位也是……”
“我指的不是这些!”我阻止高管家一再炫富,“这的温度和空气不适合病人。”不管住的是王还是皇,首先是个病人,得从病人的角度来考虑。
高管家疑惑地望着我,我指指四周:“室内空气太差!病人是需要保暖,但里外温差不能太大,否则他一见风就容易感……伤风。还有这么多人、炭盆,二氧化碳……呃,是浊气太重,极易引发哮喘,病人需要新鲜空气!……高管家,你在这待久了,不觉得难受吗?”
“那应如何?”
“打开门窗,让他们都出去!”即使在医院也不主张一帮亲戚围着病人,“火盆撤去一半。当然,考虑到病人有可能一下适应不了,而且夜深的确寒凉……只需打开靠外面的窗户就行。但是明早,一定要大开门户通风,驱散病气。”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高管家连忙摆手,“吾王安危贵重,岂可如此怠慢!”
我哪敢怠慢他?只是实话实说:“高管家听我的没错,别的不敢保证,至少今晚王能睡个好觉!”
“不可,不可,还是等御医前来再行决断!”高管家不信我,我也没办法。
“福全,就按沈医工所说的办吧!”高欢再次开口,“孤亦深感气窒不顺。还有,这群奴才一点用都没有,看着都烦,让他们散了罢。”
高管家领命,一众奴仆像得到赦免一样,快速低着头退出去,同时带走了近半数的炭盆。只留下两个机灵的小厮。外口的窗户半开,寒风吹进来,顿时让人清爽不少。
高管家正要伺候高欢就寝,高欢却挣扎着坐起来。高管家即在他身后置了一锦缎软枕,关切道:“王可安好?”
高欢微微点头,对我说:“还是沈医工有见地!”
我低头谦卑:“草民长年居住深山,实在不懂什么高深医理,只知气通则人顺。能为王解除一点病痛,是草民的荣幸。”
“沈医工不必自谦!……听子惠说,是你救了四郎……还治愈他的病,一路爱护有加……吾应当好好感谢你!”高欢道。
“不敢,不敢!”我急忙道,“我与肃……小公子相遇实属偶然,而且他所患之症并非绝症。当时草民不知道他是渤海王的人,否则……否则草民一定即刻送还,不敢莽撞!”肃肃尚且如此遭遇,我可没天真到以为救了肃肃,他们就会对我如何关照。
“你就是四郎?过来让孤瞧瞧!”高欢把目光转向一旁安静的肃肃。肃肃片刻犹豫,还是遵从上前。
“你是哪位夫人的孩儿,竟生得如此貌美?”高欢赞叹道,一边抚摸肃肃的头。
得,看来这位爷爷,从前也没正眼留意过这位孙子!
肃肃无语,高欢有些不悦,皱眉道:“我贺六浑的子孙,竟如此胆怯,不识大体,见到祖父,也不开口问安吗?”
肃肃依旧无语,我急了,赶紧解释:“请王体谅,小孩子总有些害羞。而且他还没名字,所以不知道怎么跟您回话。”
高欢疑惑地看着我,又看向肃肃,肃肃点头。
“福全,”高欢怒道,“叫那畜生过来!我倒要好好问问,每日除了骄奢淫逸,他还能成什么器?连自己的孩儿都可不顾至此……人不见了不知道,居然连名字也没有……每日胡混……咳、咳……去……”
高管家出门前还不忘关照:“王千万莫动怒,老奴这就去请世子前来,莫动怒……尔等好生侍奉着。”
高欢又问肃肃:“可曾入学识字?”肃肃摇头。
高欢似又要发怒,最终化作一声长叹:“想我贺六浑一生戎马,位极人臣、声名显赫……原指望福荫后世,千秋万世我高门不衰。却不曾想一代不如一代,还不及三代,居然荒废至此!当真造化弄人,教我如何瞑目?”
周围一片安静,谁也不敢搭腔。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高欢突然断断续续吟唱起来,“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咳……咳、咳……”悲怆绝望,溢于言表。
《敕勒歌》!上过小学的都知道,尤其那句“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早已脍炙人口……难道高欢是原创?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肃肃那清亮的童音突然传来。我跟高欢同时一震。
这首唐诗是我闲来无事教肃肃的,没想到他记的一字不差,还在高欢面前念出来。王昌龄啊,我对不起你!
肃肃答应过我,不透露我们相处间的一切,那是我们的秘密,他也一直也做得很好。可现在为什么会当众念出这首诗?……他肯定是看到高欢垂垂将死的绝望模样不忍心,才脱口而出的。毕竟是血脉相连的至亲爷孙!
“四郎,你不是尚未入学,这首诗是谁教你的?”高欢不敢相信,颤抖问道,面上阴晴不定,颇为激动,还不时瞄我,我极力镇定。
肃肃摇头……
“哈哈……咳……”高欢放声大笑,即便咳嗽也挡不住,“……好、好、好,太好了!好一个‘不教胡马度阴山’!飞将军李广在世不过如此,想不到小小儿郎,竟也有如此气魄。天生傲骨,高氏有此儿郎,不会衰败受人欺侮,好,好,好,咳……咳……”肃肃忍不住伸手拍拍他的背。
“父王,怎么了?”世子高澄挑帘推门而入,高管家紧随其后。